正如萧瑀所言,虽然安西军日夜兼程驰援长安,可万一比天下门阀之军队晚到一步怎么办?最稳妥的方法,便是让关陇上下都对和谈充满希望,不至于孤注一掷。
而整个关陇,对和谈最为抵触的便是长孙无忌,偏偏关陇的权力又全部掌握在长孙无忌手中。想要给宇文士及等支持和谈之人一个强大的理由,迫使长孙无忌不得不妥协,同意和谈继续,就只能在战场上予以痛击。
李靖听得明白,摇头叹息道:“眼下战局焦灼,双方僵持不下,其中之一方若想取得局部优势,便只能抽调兵力发动一场相当规模的反击。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方必定采取相应之措施,最终依旧是一场硬碰硬的冲突,伤亡惨重乃是必须的。军人马革裹尸本是寻常事,然则终究要讲究一个死得其所,如此不理智之行为,等若让兵卒白白送死……”
眼下虽然局势不利,但一切都在按照既定之策略进行,某一部分取得优势,某一部分遭受损失,这些尽在掌握之中,不至于使得局势彻底崩坏。然而若是此刻由东宫六率悍然发动反击,则很有可能打破目前平衡之局面,导致所有的既定政策功亏一篑。
这种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他也明白以目前之局势,怕是容不得他拒绝……
果然,李承乾面色凝重,肃然道:“宋国公与马府尹之言,皆是至理,定要在安西军抵达之前稳住关陇。卫公,一切都拜托了,今日牺牲之兵卒,孤与帝国永志不忘,待到战后,必然厚重抚恤。”
李靖心底长叹,起身,单膝跪地:“殿下有命,岂敢不遵?东宫六率上下誓死为殿下效力!”
……
宇文士及返回长安城内,抵达延寿坊,面见长孙无忌回禀和谈之详情。
“那就是没什么进展了?”
长孙无忌呷了一口热茶,面色淡然。
发动兵变是为了给关陇门阀攫取朝堂利益,重归贞观初年之荣耀,可一旦由宇文士及、独孤览、令狐德棻等人主导的和谈达成,关陇门阀内部的话语权将会被分享,他长孙无忌“关陇领袖”的地位岌岌可危,甚至整个长孙家都会被排斥出关陇核心之外。
如此,他又岂能愿意看着和谈成功?
只不过他若是悍然驳斥宇文士及等人发起和谈,必然使得本就裂痕处处的关陇彻底陷入分裂。在这等紧要时候一旦发生内部分裂,还拿什么去跟东宫拼死拼活?
兵变必败无疑。
所以即便心里腻歪的不行,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任由宇文士及等人上蹿下跳,主导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