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得到山东世家的支持进而在朝堂之上保持自己的地位与权势,却绝对不愿意成为山东世家手中的刀子去铲除异己,沦为山东世家的刽子手,再无半点转圜之余地。
心烦意乱之间,外头亲兵入内,说是有人前来拜访,程咬金便起身来到旁边的帐篷,将人叫进来相见,果然是张行成……
看着衣衫半湿、一脸憔悴的张行成,程咬金纳闷道:“山东世家就算再怎么无人可用,也不能将你当成一个跑腿的四处奔波吧?有些事无需你亲自前来,派人知会一声即可。”
张行成坐下,用温热的毛巾擦了一把脸,喝了一口热茶,苦笑道:“吾即便亲自前来,卢国公亦是多有计较、百般搪塞,若只是派个仆人前来,恐怕连门都进不得。”
这位国公面相粗豪、作风豪迈,实则心思细腻、主意极正,很是不好打交道,又岂能轻易听从山东世家号令?
程咬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拈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说罢,此番又是为何而来?先说明,右屯卫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怎么打本帅自有主张,任谁也不能在这件事上聒噪,若是信不过本帅,那你们就自己上。”
对阵右屯卫最是让他头疼,所以先一步将这个话题堵死——让我打右屯卫可以,但是得按照我自己的计划来,你们别在一旁哔哔,不然老子撤下去,你们自己上。
至于怎么打,什么时候打……老子说了算。
张行成放下茶杯,面色有些凝重,摇摇头,道:“非是为了此事,而是局势有变,太子殿下已经给英国公下发诏令,三日之后亲赴春明门外恭迎圣驾,英国公已经脱不下去了,除非对太子诏令视如不见、充耳不闻,甘愿背负违背诏令之罪责,否则就只能将陛下死讯告知天下,然后大张旗鼓举行国葬,继而恭迎太子登基。”
程咬金楞了一下,旋即赞道:“太子好魄力!”
太子虽然身负监国之权,但太子也只是太子,与皇帝截然不同,违背太子诏令没什么事,顶多引起太子不满记恨在心,可若是违逆皇帝之令,那便是叛国,更是谋逆。
太子不惜将所有事情都摆上台面,冒着激怒李勣的风险,也要将登基继位的过程大大缩短,很见魄力。
因为对于李勣来说,无数次隔岸观火坐视东宫覆灭的行为早已令他得到太子之记恨,一旦太子顺利登基,在山东世家、江南士族、关陇门阀的支持之下可一举掌控朝堂,名正言顺的对李勣施以制裁。
除非李勣起兵谋反,否则那么去抵抗?
即便是李勣不顾谋逆之名、不顾家族子孙敢做下叛国之事,可这数十万东征大军又有多少人会拥戴他,跟着他走上谋逆之路?
所以李勣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乖乖的表态拥护太子登基,以此换取太子有可能的谅解,要么狠下心起兵谋逆,走上一条注定自取灭亡之路……
这是逼着李勣选一条路走下去,而不是任其拥兵不前、祸乱局势。
当然,因为李勣之倾向一直未明,其立场更是不曾表露,太子以此等激烈之方式逼迫李勣表态,风险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