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储是肯定要争的,但只能在陛下立储旨意下达之前去争,一旦陛下降下旨意,则大局已定,那个时候再去抗争,便是抗旨不遵、违抗圣命。
当然,无论如何都要去争的,只不过名义上断然不能那么说……
萧瑀依旧面色沉重,看着程咬金,道:“明日一早,你便觐见陛下,恳请率军入京吧,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程咬金阴着脸,缓缓呷着茶水,一时间不置可否。
李孝恭回京镇压宗室,意味着陛下即将颁布废储及立储诏书,大局将定。这个时候恳请入京宿卫京畿,一是试探陛下究竟是否属意晋王为储,再则也是向陛下施加压力。
山东、江南两地门阀联合一处,即便是陛下也得三思而行……
但这样做真的合适么?
他本不愿这般深度牵扯进立储之事,顶多因难以切割的山东身份向晋王示好,可一旦觐见陛下恳请入京,便被钉死在晋王这条船上,万一陛下属意的储君乃是魏王,自己如此举措岂不是与陛下唱反调?
危险很大啊……
萧瑀盯着他,能够洞悉他的心思,警告道:“这件事上非此即彼,卢国公想要左右逢源怕是很难。别忘了此前关陇兵变,卢国公听奉山东世家的命令出兵春明门,那件事不仅魏王耿耿于怀,只怕陛下也心有成见。”
程咬金权衡再三,苦恼叹气:“如此,明日我便觐见陛下吧。”
官场之上,立场问题从来都是最大的问题,既然山东身份切割不掉,那也只能站在这一边。
当然,傻子才会死心塌地将赌注全部押在晋王这一边与他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萧瑀又看着李治,道:“明日老臣会联系朝中清流,一同尚书请陛下罢免殿下检校兵部尚书之职,转而调任尚书省担任尚书右仆射。”
李治精神一振,紧张道:“父皇会答允么?”
萧瑀摇摇头:“君心难测,谁知道呢?但无论陛下答允与否,这都是殿下向陛下展示心迹,积极主动一些总归是好事。”
“尚书仆射”乃尚书令之副,时下李二陛下依旧担任“名义”上的尚书令,所以尚书仆射便是实际上尚书省的最高长官。左右仆射之间品阶相等,直接管辖六部。但自古以来以左为尊,故而左仆射统吏户礼三部,右仆射统兵刑工三部,高下立分。
现在的尚书左仆射乃是英国公李勣,但李勣平素藏拙怠政,甚为陛下所不满,一旦晋王被任命为右仆射,则意味着陛下允可晋王统御朝政。
意义不同凡响。
同时,也借机向陛下宣示力量,到了这个时候,必须让陛下认知到晋王所拥有的支持与力量,能够据此综合考量储位归属之利弊……
程咬金不语,稍后问道:“李勣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贞观勋臣之中,他唯独对李勣心有忌惮,此君虽然号称山东世家在朝堂之上的旗帜,事实上与山东世家的纠葛却不深,根本不能对其发号施令。
而身为宰辅之首、军中巨擘,李勣的立场足以左右储位之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