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与李承乾聚在一处,前者看了看周围没有人靠近,附耳对李承乾道:“微臣已经派人前去通知卫公全军戒备,同时让人前往东宫戒严,一旦有突发事件,则太子妃与世子可从密道迅速出京赶赴军营,确保万无一失。”
李承乾面色凝重,目光之中难掩担忧,望了内堂门口一眼,低声道:“父皇春秋鼎盛,即便偶有微恙,也不会出现不忍言之事。不过二郎你未雨绸缪,做得很好。”
房俊摇摇头,没有接话。
李二陛下的确年岁正好,即便实在平均受命极低的这个时代,也远未到老迈之时。但房俊深知“丹汞之物”对于人体机能之损害,尤其是心血管方面的侵蚀破坏极为严重,发生心梗的概率极大。
而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一旦发生心梗,根本救无可救……
之前倒是忽略了这方面的可能,只想着无论如何皇权都会平稳过渡,顶了天也不过是给东宫紧紧抓住一支军队,待到将来李二陛下驾崩之后能够有本钱与新君谈条件。
然而若是李二陛下骤然离世,东宫便会成为各方势力奋力围剿之目标,单纯以东宫六率如何能敌?
天色将明,漫天乌云忽而遮住星月,淅淅沥沥的小雨再度飘洒。
自去岁开始,天时便与平常不同,冬日愈寒、雪灾频仍,夏日更是雨水增多、水患处处,坊市之间不少流言传出,什么“国有奸佞、上苍示警”“帝王不贤、乾坤倒置”诸如此类,不绝于耳。
再加上一场东征几乎抽空整个关中,接踵而来又有易储之事甚嚣尘上,关中百姓人心惶惶……
程咬金自太极宫出来,刚刚返回西市附近的军营驻地,便有无数战报传来,说是长安城内各处里坊不断有形迹可疑之人出出入入,尤其是各处王府更是人员聚集,行踪不明。
程咬金坐镇中军,断然下令:“举凡无正经凭证而外出游弋者,即刻捉拿,打入大牢,胆敢反抗者,可就地格杀!”
陛下晕厥,不知何时醒转,且即便醒转,又有谁知道龙体是否无恙?这个时候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极大之动荡。身负宿卫京畿之责,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宁可杀错,也绝无放过。
况且这个时候召集人手的人家,又岂能无辜?
一道命令颁下,麾下左武卫兵卒随即杀气腾腾奔赴各处,将整个长安城控制起来。全副武装、形容剽悍的兵卒将各处里坊戒严,严禁闲杂人等出入,铁蹄铮铮、刀枪明亮,惹得长安城内人心惶惶、一片杂乱。
程咬金全副甲胄、大马金刀的坐在营房之中,啧啧嘴有些犯了酒瘾,但想着今夜局势紧张不敢大意,便只能忍着,命人沏了一壶茶来,一边就着茶点喝茶,一边听取麾下请示、禀报。
长子程处默自外头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将兜鍪摘下放在一旁,做到父亲身前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吁出一口凉气。
然后抬头问道:“敢问父亲,吾家已然彻底站在晋王一边?”
储位之争,早已各方皆知,眼下最大机会的便是魏王、晋王这两位除去太子之外的嫡子,而此番左武卫乃是经由晋王一派的力荐方才代替东宫六率入驻长安,显然立场已定。
起码看上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