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危厄,心忧如焚,短短一夜功夫满头白发已经脱落不少,神情愈发憔悴,脸上的皱纹较之以往也更深了一些,雍容气度不再,代之而起的是深深的疲累。
若说对于山东、江南两地门阀来说夺嫡失败的下场是门楣不在、阀阅倾颓,可对于关陇门阀,就将是万劫不复。
一败再败,哪里还有半分退让之余地?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李治颔首,道:“此事便交由郢国公您操持,说到底,陇西李氏与关陇门阀源出一脉,彼此亲厚,利益纠葛,平素关系亲密无间,将其说服的机会不少。”
待到宇文士及应下,李治又看向崔信,征询道:“此前崔先生说服卢国公放开春明门且退兵于一侧置身事外,本王深表感激。但眼下痣局势危厄重重,先生洞若观火,不知可否请您再度入城,试图说服卢国公改弦更张,配合尉迟将军一同攻伐太极宫?若能得卢国公之襄助,与尉迟将军一内一外、里应外合,则大事须臾可定矣!”
既然不能将希望全部放在山东、江南两地门阀组建的私军身上,便只能釜底抽薪,若程咬金答允在长安城内骤然发动,配合尉迟恭在城外强攻,彻底攻陷太极宫易如反掌。
只要说服程咬金,亲王也好、建国也罢,有什么条件是不能答允的?
崔信面色为难,踟蹰半晌,这才说道:“卢国公虽然是老夫女婿,更是出身山东,但其人极有主见,打定主意之后岂能轻易动摇?此前说服他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已然是极限,再想使其彻底站在殿下这边,起兵肆虐长安城,怕是难如登天。”
这件事的确难度极大,可即便是没难度,他也不能轻易答应下来,必须为自己、为程咬金争取更多利益才行。
李治慨然道:“卢国公忠于父皇,公忠体国,操行世间一等,自是不忍长安百姓陷入兵灾流离失所。可父皇留下遗照将皇位传承于本王,期望本王能够带领大唐更进一步、睥睨寰宇,卢国公岂能不尊奉父皇旨意?纵然兵连祸结难免导致子民伤损、百业凋敝,但名分大义所在,帝国正朔所在,自当舍小利而顾大义,否则乾坤倒转、纲常失序,吾等如何于九泉之下面见父皇?”
崔信不语,这是给程咬金起兵的理由都找好了……
可你口口声声什么遗照,可之前陛下刚刚驾崩之时你不拿出,宗室、朝廷全体大佬询问的时候你不拿出,非得等到自密道遁出长安才拿出?
谁知是真是假……
不过这等质疑自然不能提及,当即颔首道:“殿下放心,明日清早,老朽便秘密潜入长安,尝试说服卢国公。”
李治肃然道:“如此,有赖崔老了,他日事成,本王定不吝赏赐。”
崔信道:“老朽分内之事,岂敢请赏?定全力以赴,不负殿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