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默默站在一旁,梁建方的衣裳已经被褪去,身上横七竖八数不清的伤口,多处伤口肌肉翻卷恐怖狰狞,也不知流了多少血。最为严重的是身边亲兵大抵以为他死了,所以临死之时都躺在他身上,希望能够将他掩藏起来不被发现,防止万一有人贪恋军功而将梁建方的遗体大卸八块,分着拿去邀功请赏。
却险些将未死的梁建方活活压死……
好半晌,随军郎中才停止救治:“启禀大帅,梁将军受伤严重,身上刀伤十一处、矛伤七处、箭伤三处……虽性命已无大碍,但失血过多、脏腑受创,且骨折六处,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需要精心调养才行。”
尉迟恭当即吩咐自己的亲兵:“派一队人将梁建方送去程咬金那边,让他妥善处置。”
自己这边行军打仗实在不利于救治伤员,更何况是梁建方此等重伤,唯有程咬金那边相对安逸,况且梁建方与程咬金交情匪浅,必能尽心照料。
“喏!”
亲兵们应下,用矛杆做成一个简易的担架,又将油布支起来固定在担架上成了一个遮雨的棚子,分出十人,抬着梁建方冒雨抹黑向南疾行而去。
尉迟恭吁了口气,环视土岗之上的惨状,沉声道:“虽然此刻是敌非友,但毕竟都是大唐兵卒、血肉袍泽,将双方阵亡将士分别掩埋,决不可有半分凌虐尸骸之事发生,谁若是肝胆轻贱任何一具尸骸,老子就将他跟这些尸骸一起活埋,让他去底下向这些袍泽请罪!”
“喏!”
玄德门。
禁苑之内的军营之中,房俊靠窗喝着茶水,窗外雨水淅淅沥沥,听着程务挺禀告军情。
“叛军自白鹿原突进至少陵原,欲从杜曲一带穿过樊川前往神禾原,程咬金率领左武卫按兵不动,坐视叛军在阵地北侧穿行而过,梁建方则率领麾下三千将士于杜曲列阵迎敌,双方兵力相差悬殊,对面又有尉迟恭坐镇指挥,怕是凶多吉少……”
程务挺唏嘘不已,极为感慨。
只要想想梁建方率领三千兵卒明知必死却依旧死守杜曲的悲壮,谁人能不心生敬佩?
如此杰出之将领没有战死疆场反而死在内战之中,难免令他心中悲凉,颇有几分兔死狐悲、感同身受……
房俊与梁建方并不熟识,基本没打过交道,私人感情自是无从谈起,即便再是敬佩也很难同仇敌忾,问道:“李奉戒那边可有动静?”
程务挺道:“何止是有动静?那厮这几日基本不闲着,频繁接触军中其父昔日旧部,因为高将军听从您的吩咐不予理睬,故而那厮几乎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
“大抵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告知全军打醒精神时刻警惕,军械装备系数发放到兵卒手中,做好预先制定的行动预案,无论局势如何都能快速反应、有的放矢。”
叮嘱了一遍,房俊喝了口茶水,又问道:“李奉戒可曾与玄武门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