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窦家的事,与我何干?
殷秦州缓缓道:“窦家一门显耀、皇亲国戚,纵使有一时之磨难,迟早也会复起。况且此事晚辈爱莫能助,实不知您为何亲自到此,晚辈惶恐。”
窦袭眯缝着昏花老眼,到了他这个岁数,没有精力也没有必要跟殷秦州绕弯子,直截了当:“现在江夏郡王起兵欲覆灭伪帝、奉承先帝遗愿,胜利唾手可得。只不过房俊此子击溃左屯卫,即将攻占玄武门,难免对江夏郡王造成威胁,一旦功败垂成,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关陇那些老家伙与宗室里一些人去找到老夫,让老夫亲自前来卖一卖这张老脸,恳请大帅出兵攻打玄武门,以解江夏郡王之危。不知这张老脸在大帅这里又用否?”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喘气喘得厉害,咳嗽一阵,一双混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殷秦州。
殷元怒视窦袭,这不是明摆着威胁吗?
殷秦州面色不变,与窦袭对视片刻,问道:“若我不答应,又将如何?”
窦袭叹气道:“不答应就不答应呗,这种事那里还有赶鸭子上架的?只不过既然醴泉殷家与关陇、宗室尽皆离心离德,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关中的必要,未免足下家中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怀疑到关陇与宗室的头上,还是趁早举族迁徙吧。”
他身后的窦孝谦又补充一句:“可即便是举族迁徙,路途之上也未必太平,万一遇上盗匪流寇什么的,阖族发生点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窦袭呵斥道:“闭嘴!老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余地?”
转头对殷秦州道:“你放心,这瓜怂讲话没头脑,胡诌八扯,就算当真有什么意外也绝对与关陇、宗室没半分干系。”
殷秦州默然不语,放在桌下的双拳却紧紧攥起。
这就是关陇与宗室亮明车马的威胁:你不按我说的出兵攻打玄武门,我就杀你全族!
不要低估盘踞关中几百年的关陇门阀所说的每一句话,即便如今关陇门阀早已不复往日之鼎盛,可是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力量依旧足以支撑他们完成这样的威胁。
更何况还有宗室之中一部分人参与进来……
可以说,如果关陇门阀与宗室想要让醴泉殷家阖族死绝,即便是皇帝都没办法保得住。
殷秦州默然半晌,才声音干涩缓缓说道:“兹事体大,容在下思量思量……”
“诶,有什么好思量的?”
窦袭断然道:“身为一军之主帅,自当杀伐果断,成与不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莫要拖延。老夫这身子骨也当真拖不得了,你不给个准话儿老夫自是不会走,万一死在你这军营里,你可就说不清了,到时候无论成与不成,怕是都有人将这笔账算你醴泉殷家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