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无数探马斥候在长安周边的山林、原野之间往来奔驰,向各方传递着各种各样最新消息,而各方则根据最新的情报推演局势之发展,以便于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判断,进而决定行动。
当尉迟恭得到斥候禀报,而后狂奔至中军帐外敲响李治的房门,将殷秦州强渡渭水逼近玄武门的消息告知,素来讲究仪态端方、推崇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晋王殿下,兴奋的从床铺上一骨碌爬起,赤着脚点燃灯烛,将战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即便忍了又忍,但李治还是忍不住拍了下桌案,然后将战报紧紧攥在手里,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天助我也!”
殷秦州并非关陇一脉,但与关陇纠葛颇深,现在他麾下的左候卫悍然横渡渭水直逼玄武门即将猛攻右屯卫,势必引发整个关中的连锁反应,就好像将河面的冰层敲破,接下来必然是波涛汹涌激流澎湃!
甚至不需要左候卫击溃右屯卫,只要能够将右屯卫死死压制在玄武门,其余各地的军队、门阀必然趁势起兵、共襄盛举!
所有人都心存忌惮,不敢贸然踏出那一步,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先驱”,牵一发而动全身,未来局势几乎可以想象……
尉迟恭也兴奋异常,大笑道:“左候卫虽然算不得精兵强将,但数万人马也不是吃素的,右屯卫先后遭遇重创现在更攻打玄武门而不克,如何能打得过殷秦州?只需房俊露出一丝败像,整个关中的军队都会疯狗一般扑上去将他撕得粉碎!没有了房俊在玄武门外的威胁,整个太极宫都将对关中军队开放,到时候一齐涌入太极宫,大局可定!”
“哈哈,谁能想到殷秦州居然这般果敢呢?”
李治兴奋得不能自己,赤着脚回到床榻前蹲下去,撅着屁股伸手在床底摸索一般,拽出一个酒坛子……
起身抱着酒坛子放在桌案上,拍开泥封,取过茶杯斟满两杯酒,自己一杯递给尉迟恭一杯,豪迈道:“这个消息算是天赐之福,来来来,饮胜!”
尉迟恭接过酒,也不在乎什么军中不能饮酒的军纪了,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哈……痛快!”
连日以来心底的阴霾几乎一扫而空,令李治心神畅快、兴奋激昂。
殷秦州忽然起兵攻伐玄武门,所产生的巨大影响甚至比程咬金投靠过来更加深远,足以使得整个占据发生天翻地覆的扭转,接下来就要看看是谁在殷秦州之后,成为第二个悍然起兵攻袭长安的人。
万事开头难,现在殷秦州打响第一枪,成为破冰者,后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尉迟恭抓起酒坛子将茶杯斟满,再度饮尽,而后抹了一把胡子上的酒渍,吁出一口长气:“之前担忧李道宗贡献武德殿之后恣意妄为,现在殿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治连连颔首,心神舒畅。
之前就算李道宗能够杀入武德殿控制皇帝,也极有可能自作主张擅自拥戴另外一位皇子登基为帝,到时候李治极为被动。只要还有旁人能够入宫,作为钳制李道宗就不敢恣意妄为,只能老老实实等着李治入宫即位,否则李道宗将成为众矢之的,别人会站在他那一边。
如此,李治就可以佣兵守在明德门下,等着好消息传来就行了,而不必冒险在东宫六率、程咬金、以及薛刘郑联军的强大威胁之下去挣出一条缝隙。
处境简直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