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放下茶杯,霍然起身,目视四人,沉声道:“请诸位马上召集随行而来的官员、书吏,随本王出发。”
戴胄愕然:“去哪里?”
李泰:“河东盐场!”
……
新月如钩,河水滔滔。
临近孟津渡口的河岸处舟楫如云、船船相连,全副武装的兵卒沉默无言的沿着跳板迅捷登船,之后进入船舱、席地而坐。各船校尉手持颜色各异的小旗上下挥舞,不断打出旗语,数千人在黑夜之中行动有条不紊。
倏地,一声沉闷的号角声悠扬响起,百余艘战船几乎同时扬帆、拔锚、起航,河面上舟楫如云、战船连横!
岸边草丛之中,一时间不少身影陡然跃起,向着洛阳城的方向奔跑。自从苏定方率领水师抵达孟津渡,便有无数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唯恐魏王李泰指挥水师部队封闭洛阳城,排除异己、剪除政敌。
此刻见到水师忽然拔锚,这些人手岂能不惊?
洛阳城水系环绕,一旦水师战船自水门入城迅速控制各处城门,那就大事不妙……
孰料这些人还没跑出几步,便有人回头,一脸惊诧。
只见月色之下的黄河水道之上战船连接无数,却并未向下游洛河河口驶去迫近洛阳城,而是整齐划一的由南岸驶向北岸……
……
“你说什么?”
延福坊一处宅邸之内,裴怀节一骨碌从床榻之上爬起,一边披上衣裳,一边惊诧的询问夜半而来的段宝元。
他这几日害怕魏王李泰不讲规矩对他悍然实施抓捕,所以根本不敢露面。延福坊南便是南市,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马上遁入南市鳞次栉比的商铺、货栈、仓库之中,即可从容脱身。
洛阳城是他的地盘,他想跑,李泰根本抓不到。
段宝元疾声道:“我派往城外盯着水师动向的人手回来禀报,说是半个时辰之前水师船队已经起航,没有寻洛河河口逆流而上直抵洛阳,而是全部驶向北岸。”
“北岸?”
裴怀节穿好衣裳,走到桌案上拿起水壶大口灌了几口水,思绪迅速清明,仔细想了想,忽然面色大变:“河东盐场?!”
段宝元忧心如焚:“下官也觉得是这样,那房二也太过胆大包天了,难道他想直接接手盐场?”
数千大军上岸之后直接翻越中条山抵达盐场,可以彻底将盐场接管,这不就是房俊一直强调的将盐场归属“收归国有”吗?
裴怀节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思虑有些跟不上:“但如此一来,河东世家岂肯善罢甘休?既然之前已经罢工停产,这回干脆直接将各家子弟撤出盐场。房俊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恢复生产,还要提升产量供应河东、河南、关中等地的食盐,这怎么可能。”
段宝元顺着这个思路道:“盐场已经停产数日,各地存盐消耗却一日未停,存量日益减少。如果房俊悍然接管盐场,那他就要在数日之内恢复生产且将产量提升一倍以上,否则便跟不上各地的食盐消耗,容易酿成巨大的社会动荡,更别说还有无数人正在暗中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出现,房俊怎么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