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洎道:“当下来说,对陛下不利,长远来说,对国家有益。”
这也是“逼宫”的原因。
他说的很好听,实则心中对于陛下也没有太多信心,一个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不曾见识民间疾苦、更不曾亲临战阵的皇帝,怎么能够妥善指挥军队呢?
这样的皇帝,权力越大、对国家的伤害也就愈大。
李承乾略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平素你与二郎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居然还会维护他?”
如此状况,晚上哪里敢睡觉呢?
不过他很快收敛情绪,淡然问道:“中书令对此有何看法?”
平心而论,刘洎觉得设立枢密院利大于弊。
刘洎抿了一口茶水,想了想,问道:“陛下可是因为现在外间传扬纷纷的流言?”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皇帝如此急切的宣他入宫,因为一般这个时候都会让人将房俊叫来商议……
刘洎一脸正色:“微臣对事不对人,如何想,就如何说。”
相反,若军权控制在宰辅或者所谓的枢密使手中,就能最大限度降低皇帝昏聩而带来的危害——当然也有谋逆的巨大隐患。
李承乾气得不轻,怒道:“朕乃天子,父祖涤荡寰宇、一统六合,朕自当坐镇长安、统治神州,岂能将军权束手奉于他人,受他人之钳制?那朕与傀儡有甚分别?”
被迫当傀儡与自愿当傀儡,这是不同的。
皇帝可以因为羽翼未丰等等原因受制于大臣,却不能在名义上受到大臣的节制。
君王之威严何在?
刘洎默然不语,利益不同、立场自然不同,对于宰辅来说,如何限制皇权本就是他们的责任,若是对皇帝俯首帖耳、谄媚吹捧,那才是真正的失职,不仅被朝野官员耻笑,更会留下千古骂名。
他渴望亲近皇帝,却不意味着他会无原则的讨好皇帝,作为朝中文臣的领袖,必须拥有自己的底线和风骨。
李承乾说了几句,喘了口气,见到刘洎的神情也猜得到他的心思,没有多说,直接问道:“当下局势,该当如何应对?”
刘洎想了想,忽然意识到或许房俊的用意本就不是在这个时候设立枢密院,只是营造出一种“势在必行”的紧迫感令陛下紧张、无措,而后当房俊退一步建议在兵部另设机构施行改革军制的时候,不仅旁人送了口气,就连陛下也暗自庆幸、赶紧答允下来。
如果当真如此,是很高明的策略,精准的抓住陛下与大臣们的心思与底线……
如此一来,情况就不会是陛下担忧那样严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房俊并未与李勣合而为一,自然也不存在什么“逼宫”,房俊真正的意图就只是开启军制改革的舆论而已。
想到这里,尽管立场不同,刘洎也不得不对房俊深感佩服。
改革军制必然是房俊心中的志向、势在必得,可即便如此,也能沉下心、耐着性子一步一步谋算,先掀起舆论、继而在政策层面出台可行性的文牍、条例,最后才会择选某一个合适的时机顺势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