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轨又没疯,自然不会将高侃抽死。这件事说起来自己是理亏的,人家占着道理,若是就这么给抽死了,他都不敢想象明天早起之后,御史言官会如何疯狂的弹劾他。
狠狠抽了几鞭子,李元轨怒目喝道:“速速给本王退开!”
高侃也是个混不吝的,梗着脖子,仰起脸,城头灯笼昏暗的光线照射之下,那几道肉棱子都渗出血来,却依旧一脸倔强:“王爷纵马撞死农夫,人命关天,乃是大罪!末将奉命巡逻骊山地界,恰逢其时,岂敢违逆军令,置身事外?王爷今天若想走,那就请踏着末将的尸体走过去!”
右屯卫的兵卒也齐声喝道:“王爷想走,请踏着吾等尸体走过去!”
这些人嘴里大喝,脚下齐齐上前一步,隐隐将李元轨极其亲卫堵在护城河边,此刻李元轨若想一走了之,还真就得纵马从这些兵卒身上踏过去!
李元轨面色铁青,肝火旺盛。正欲破口大骂,忽闻耳畔一声短促的破风之声,吓得一低头,一支白羽狼牙箭自城门口射下来,直直的钉在众人不远处,箭簇没入封冻的土地,箭尾的白羽嗡嗡颤动。
吓得众人齐齐噤声,向后退了一步。
城门重地,值此宵禁之时,若是被城上的守卒认为有冲击城门之嫌疑,一顿乱箭射下来,那可真是冤哉枉也……
“城下何人?啸聚于城门重地,想要造反不成?”
李元轨连忙高声道:“吾乃霍王,身有要事意欲回城,却发现城门落钥,一时犹豫不知进退,尔等稍安勿躁!”
他不敢不解释,而且也不敢乱动,宵禁之后的长安城便是一个禁地,尤其是城门、宫门这等敏感要害之地,别说是他,就算是太子站在这里,一旦被守卒认为有冲击门禁之意,进而被当场射杀,那杀了也就杀了,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任何时候,帝都之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站在那里,不许擅动!”
城上守卒喝了一声,继而率领兵卒自城上下去,跨上战马,将吊桥放下,城门开了一条缝隙,数十骑顶盔掼甲鱼贯而出,城墙上一排一排的弓弩手严阵以待,一旦发现情形不对,便会立即将霍王等人射杀。
夤夜来至城门之下,若无正当理由,不仅不让你进城,想走你也走不了,必须控制起来查明真是情况之后,方才可以离去。
数十骑来到李元轨等人近前,当先一人自马背上翻身跃下,上前施礼道:“末将春明门守门校尉赵孝祖,参见霍王殿下。末将职责所在,不敢疏忽,刚刚言语之间有冒犯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李元轨在马背上悄悄松了口气,和颜悦色道:“军人自当尽忠职守,何错之有?不仅无错,稍后本王还要向陛下谏言褒奖赵校尉。”
赵孝祖起身,肃然道:“多谢王爷……只是好教王爷得知,长安门禁,自有规矩法度,深夜扣门者,若无十万火急之事,当予以收押,待到调查清楚确无不轨之意,方可离去。眼下怕是要委屈殿下,还请与吾至新丰驿站暂住一夜,待到明日末将禀明宫里,恭请圣裁。”
李元轨满心不爽,可他哪敢执意离去?
亲王在外,言行举止最是要加倍小心,否则一旦有狂悖之处被人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故而他前往徐州之后,一改原先在长安恣意妄为的脾性,整日里待在府中,要么结交文士聚会清谈,要么拜访道家修身养性,乖巧得好似一只小白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