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程处亮为难道:“这个……二郎,既然孙道长故意躲去终南山,咱们即便找上门去,怕是亦不会轻易答应下山,要不,咱们缓几天?”
事实也就是他心情急切,清河公主产后虚弱、伤及根本,这等病情非是一朝一夕便可治愈,自然耽搁个三五天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与清河公主感情极好,一是片刻都忍不住罢了。
若是当真一位皇室公主危在旦夕,太医束手无策,孙思邈又岂能不给医治?
不止是公主,就算是长安城中那些个王侯公卿,如若是哪一个病入膏肓、危若累卵,孙思邈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位神医固然淡泊名利、视富贵如浮云,却绝非不近人情……
房俊笃定道:“兄长放心吧,既然清河殿下的病情不易拖延,今日既然前来,无论如何也得请到孙道长,好生诊治。”
程处亮也是个爽快人,拱手道:“无论如何,今日这份情,愚兄记在心头了,改日必有厚报。”
房俊不以为意道:“兄长不必如此,某与处弼虽非兄弟,却也情同手足,即使两肋插刀,亦绝不皱眉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事实上他今日前来寻孙思邈,并不仅仅是请其前往卢国公府为清河公主诊病,亦有别事相求……
程处弼听闻房俊之言,一脸“自当如此”的神情,略略颔首,再无表示。
程处亮无语的看着自家兄弟脸上那理所应当的意味,不由得暗暗苦笑:怪不得这两人交情这么好,一个棒槌,一个憨货,都是一路货色呀……
马车进入终南山地界。
从车帘望出去,山峦起伏,郁郁葱葱。
茂密的树林铺满山岭,枝叶繁茂生机盎然,山脚下的农田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溪流潺潺,宛若桃源。待到马车沿着山路驶入山中,头顶便被遮天的树冠所遮挡,阳光透不过来,洒下一片阴凉。
树林间鸟雀飞舞、小兽欢腾。
进了山,景致陡然不同,泉石清幽、绝诸尘嚣,偶有枝叶稀疏之处,仰首相望,山巅白云缭绕,远隔尘世。
马车晃晃悠悠,在狭窄但尚算平整的山路间辚辚而行,时不时惊起路旁山林之中的鸟雀,“扑棱棱”拍打着翅膀飞上树梢,有猴子在林木之间攀援跳跃。
转过一处低矮的山隘,眼前出现一处由两道山梁夹持的小谷,谷中一条小溪水白如练,两岸平缓,一畦一畦菜地沟陇俨然,一道简陋的石桥横跨小溪,石桥尽出,是一座朱墙黑瓦的小道观。
马车抵达道观门前,几人先后下车,房俊上前,侧耳听了听,院内并无声响,便信手推了推山门。
山门无声而开。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地上铺着青石,尚算平整,一个青铜香炉放在正殿门口的石阶之下,两侧有厢房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