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以来,南京军区乱得翻了天。
身为南京军区司令员的许世友自然是运动的中心,满南京城已经贴满了“打倒许和尚”、“火烧许叛徒”这样的大字报和大标语。
4月初,造反派冲击南京军区机关时,许世友正在司令部开会,面对中央“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命令,个不高、胖脸又挺着个大大的将军肚的许世友跳上吉普车,奔向了军区后面的桃山,上车前骂了一句:“桃山、桃山,妈拉个逼的,逃他娘的山里去了!”
4月21日下午,副大军区级的南京军区副司令兼东海舰队司令员陶勇被造反派关押后,死于东海舰队第四招待所后楼花园的水井里,头部有明显外伤,死因不明。
随后被海军方面定性为“畏罪自杀”。
5月10日上午,南京军区副司令兼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聂凤智光天化日下被造反派塞进麻袋一顿暴打,共计被打掉了八颗牙齿,最后幸好被军区警卫营及时抢下,才免遭毒手。
今天上午,被扣上“大军阀”、“张国焘的黑干将”、“镇压造反派的罪魁祸首”和“华东走资派的黑后台”等诸多罪名的许世友被抄了家,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带得走的通通被抢光、带不走得通通被砸得粉碎,他的上将礼服被长矛戳得稀烂,藏满了茅台、古井和洋河等各大名酒的储藏室也被洗劫一空。
军区内的老战友和左膀右臂纷纷被打倒,又失去了被他视为命根子的陈年佳酿,此时在北京开会的许世友暴跳如雷,可是久经沙场的他知道这一关没有那么好过,一场声势浩大的“倒许风暴”正在南京酝酿。
回到京西宾馆后,他放心不下留在南京家中的三女,打了通电话:“林山,我是父亲,我还要在北京待些日子。家里不安全,你今晚收拾东西去找明明,在她那里先住下,她不是还要去厦门,你也跟着去。马天生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我信得过,你把我的原话讲给他听。”
酒酣耳热间,六个人没多久便喝完了两瓶茅台,天生起身又要拿酒,一旁李云龙赶紧将他按住:“我说你小子是个地主老财还是怎么,那茅台不要钱吗?剩下两瓶给我揣回家去,嘿嘿,今天尝尝味就行了,来,咱喝点高粱酒。”
天生也不知道该说他大方呢还是抠门呢,只好照办,又打开了两瓶高粱酒。
“你猜猜咱老李第一次吃这鲁菜是什么时候?”李云龙搂着天生的膀子问道。
“这我哪能知道?我又不是你老李肚里的蛔虫,在解放山东的时候吗?”天生和李云龙之间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李云龙也不知从哪涌上来一股豪情:“我告诉你吧,那是1944年,在山西的安化县城,晋绥军358团团长楚云飞请老子的客,他后来跟着国民党去了台湾,现在也是那边的中将了。那会我可真是个土包子,部队也是真穷啊,那些菜别说吃,我连见也没见过啊。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真是什么都有了。”
张大彪听不下去了:“我说军长,当时有那么好的宴席,你咋没叫上我呢?”
“来咯,小葱拌豆腐、香菜肉丝卷饼和爆炒腰花。”黄勇波又端上来第三轮菜。
“够了够了,就咱们几个人,吃不了那么多。”李云龙说话的同时手里也没落下往小饼里卷肉。
“就看体型吧,你算一个,老张还有和尚也都是大肚汉,我也贪嘴,就属人家小郑和小王苗条些。回头你再说政委家吃饭不管饱,那怎么行呢?我说老李啊,这腰花你可要多吃点啊。你这个岁数了,晚上到底还行不行啊?哈哈。”
菜刚端上来,天生就给李云龙夹了好几块腰子。
“哎呀,岁月不饶人啊,是不如你们年轻的同志了,该好好补补。不过老马啊,这道菜你就别吃了,现在连个婆娘都没有,万一擦枪走火犯了错误怎么办?”
李云龙反倒调侃起天生来。
天生心想:我倒想在你婆娘身上犯犯错误走走火,可你能同意吗?
刚满十八岁的许林山接到电话后,没有片刻停留,一来这是父亲的命令,她违背不得,二来明明也是她的发小,天生更做过几年她父亲的秘书。
她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和日常用品,就在警卫员的护送下离开了。
“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响来,“请问马明明在家吗?”
刘红刚刚收拾完碗筷,便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擦了擦手,从厨房走了出来,打开门一看,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和两位战士。
刘红自己长得也漂亮,配上王明清算是一对才子佳人,可她还是吃了一惊,这女孩真是个美人胚子,瓜子脸,五官长得很大气,眉毛眼睛和嘴巴好像都被拉长了一样,简单地扎了个短辫,面前没有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来,体态高挑修长,应该和明明差不多高,还看得出来教养很好,应该是哪个高级干部的孩子吧,长大以后定是个沉鱼落雁般的绝色美女。
这时马明明也走了过来,看见来人后,她忙将那女孩拉了进门:“林山,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吗?”
“明明,今天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刚刚父亲打过来电话,放心不下,怕有人再作乱,让我上你这儿来住着,再同你去厦门。”
许华山对于自己十几年的玩伴自然言无不尽。
“同志你好,你就是王秘书的爱人刘红同志吧,我是许司令的警卫班班长,我姓张。最近的情况我想你也应该了解一些吧,首长还在北京开会,田部长在上海主持工作。首长的意思是让林山同学在这先住一段日子,再和你们一起到厦门。这段时间我们也会安排人手在附近执勤。”
张班长示意刘红来到门外,小声地说了起来。
“张班长,你放心,也请你转告首长,我一定完成任务!”在军区政治部工作的刘红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里面有一千块钱和一些票据,你先拿着。”张班长拿出一个布袋。
“这东西我怎么能拿呢?”刘红自然不肯收下。
“这是首长的意思,你快收下吧。”张班长还是将布袋强塞到了刘红的手中。
马明明拉着许林山走进自己临时的卧室,安置了起来。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刘红不敢怠慢,拿起桌上的电话转到了厦门,却始终没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