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你生过孩子……”
“是啊,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记了。”朱媺娖轻轻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呃……”徐纶已经彻底地糊涂了,哪有这样的女人,连分娩之事也能忘记。
他暂时压下了心头的不安,目前头等之事是弄清楚发生在娖姐姐身上的秘密。
“那……你怎么会是处子?”徐纶摸出刚刚被放在睡床上,沾上了处子落红和未干水渍的那张“娖”字锦帕。
“哎呀,你怎么……”朱媺娖赶紧一把抢过,脸蛋红红的。任何女人都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落红纪念”,“你这小鬼真不老实!”
“对……一定是姐姐胡说,处子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徐纶越想越觉得有理,开口问道。
“哼,谁说我是胡说。我真的生过……一个儿子……”朱媺娖说到这里,脸色微微黯淡,点点星光也在她眼眶里闪现起来。
看到娖姐姐难过的表情,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也被狠狠地揪住了一下。也顾不上可能的母子关系,他伏下身来,和娖姐姐抱在一起。
“都告诉我吧,我想知道,娖姐姐的过去。”徐纶轻抚着她光滑的背脊,轻轻说道。
“嗯……”望着眼前刚刚有过合体之欢的小男人,也是夺去了自己“处子之身”的男人,朱媺娖舒适地享受着他的抚慰,檀口轻启,渐渐揭露她的往事。
“姐姐名叫朱媺娖,当今崇祯皇帝是我父皇。”
这一点徐纶已经隐隐知道了,他只有一点点吃惊的是,没想到娖姐姐是真正的正牌公主,当今陛下的女儿。
明太祖吸取唐朝公主放浪不羁,声名狼藉的的教训,根据朱程理学的要求,制定了严格的后宫伦常管理制度。
但凡公主者,比一般富家千金被管制得更严厉,足不出户,更别提与男子交往,公主的芳名更是外人无从得知。
是故徐纶虽然知道娖姐姐名叫朱媺娖,又听到她被那个男子称呼为公主,但他并没想到娖姐姐竟然是当今圣上之女。
再加上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王子公主之事,这一代的年轻人都很少知悉了。
“传说二十年前,京城告急,陛下尽诛后宫,只余下三位皇子及……幼女长平公主,遣送出宫,难道姐姐就是……?”
“是的,姐姐就是当年被父皇送出宫去,得以保全性命的长平公主。”朱媺娖静静地靠在徐纶的怀中,将往事一一道来。
“那姐姐又是如何习得一身惊人艺业,又为何说你……你生过儿子呢?”
这是首要问题,徐纶浑身激动地颤抖着,期待娖姐姐不要给出那个答案。
“嗯……好久了……我都快记不清了……”朱媺娖轻敲额头,努力地回想当年的事情。
“当年,父皇本想一剑将我刺死,可我与父皇最是亲近,最后关头他于心不忍,放我与三位皇兄一同出宫,由中官引至外公周奎处暂避,想让他伺机将我们送至江南,再做打算。”
“可是那老贼……”朱媺娖咬了咬牙,想起了什么令她痛恨的事情,“他狼心狗肺!早就私通闯贼,将我三位皇兄禁锢,准备送给闯贼为贺礼。”
“他还想将我献给贼寇,以为升官之阶。”
感受到怀中娖姐姐的娇躯微颤,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而感到恐惧和气愤。
徐纶紧了紧搂住她的臂膀,给她以温暖和安抚。
“我抵死不从,那周老贼便将我单独囚禁起来……没想到短短一天之后,就传来武王挥师勤王的消息,随即闯贼就被武王击破,兵败如山倒。”
“周老贼已经和我们撕破了脸,却没想到形势大变。他赶在武王的军队入城之前,便带着三位皇兄和我奔着西城逃走,追着闯贼的残部而去。”
“后来……我被他们在半路上扔下了,再后来……我就遇到了领兵追击而来的徐大哥,他将我救回府中,照顾了我整整一年……他是那样的儒雅俊秀,又是那样的风趣温柔……所以,我们渐渐互相吸引,在一个月色如银的雪夜,我将自己交给了他,那一年我刚好是及笄之岁……”(女子十五及笄,意味成年,按法律规定,可以嫁人了。)
“我在他的府上住了三年,那是我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虽然我需要隐姓埋名,不可能有什么名分,可是我依然无怨无悔,因为那种安宁快乐的感觉,自从懂事之后,我就没有再感受到了。”
提起和徐纶父亲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朱媺娖脸上浮现起柔和的笑意,那恬静温婉的表情,让徐纶也随之感到为她高兴。
“直到两年后的一天,我发现我已经身怀有孕了。徐大哥抱着我欢呼大叫,高兴地陪伴我整整一天,要知道自入阁为相以后,他便很少有懈怠政事的时候,这是第一次为我破例。”
“那两年时间里,我为他学会了操持家务,还学会为他素手调羹。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他也会每日早早处理完政务,推掉所有的应酬,赶回府中陪我说话。”
朱媺娖的笑意越来越甜,却让徐纶的内心越来越苦涩。
按照她的说法,她怀的孩子就是父亲的,而父亲又告诉自己“身怀凤凰”的就是自己的娘亲。
再加上自己第一眼看到娖姐姐就生出的莫名亲近感,娖姐姐离去时自己会感到那样的被抛弃的心痛,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本能感应,对母爱的天生渴望啊。
他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了,眼前的仙子姐姐,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难怪自己一想到娖姐姐会和自己分离,便会失去理智,难怪娖姐姐的一个眼神,一个亲昵的动作,她身上那熟悉的体香,都会让他感到直击灵魂的悸动,那是血脉相连的天生亲和力啊……
“直到孩子降生的那一天……徐大哥早早找好了稳婆,可是却是难产……我难受了一天一夜,那感觉好疼,好疼……”说到这里,朱媺娖下意识抓紧了徐纶的手臂,身体也开始微微战栗,仿佛回忆起了当时那痛苦的情景。
一阵强烈的恐惧感从她的手握住自己胳膊的地方直传入徐纶的心房,无边地怜惜和愧疚盈满了他的脑海。
他再无杂念,使劲地抱紧娖姐姐赤裸的娇躯,在她耳边轻轻地安慰着她,“没事的,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嗯……后来,这个差点要了我的命的坏小子终于降生。我给徐大哥添了一个儿子,看到他那欣喜不已的样子,我觉得一切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朱媺娖渐渐平静下来,又开始叙述起来。
“可是……就在第二天,徐大哥就换了一副表情……他的脸色好可怕,他告诉我儿子没有了,他告诉我他要回乡娶亲了,他告诉我,我不能再住在他的家中了……呜呜呜……”
“我哭过,也求过,可是徐大哥告诉我孩子因为难产,先天就带上了病,已经没有了……呜呜……我只喂过他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我可怜的孩子,呜呜呜……”
“那段日子,我疯掉一般只想要回我的孩子,徐大哥却不管不顾,还把我软禁起来……没过几天,他领来一个裹住全身,带着面纱的女人,把我交给她。我无力反抗,拼命哭喊,徐大哥却任由她将我带走……后来,我就和那个女人一起,在一座高山上,住了整整十七年……”
看着娖姐姐的眼泪滑落脸庞,徐纶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虽然娖姐姐揭开了父亲和她的一段往事,让他感受到一个完全不同于他印象中那个稳重沉默,从来没有笑过的父亲。
但是谜团并没有随着娖姐姐的描述而消失,反而越来越让他惊疑不定。
在被周奎挟持出城之后的事情娖姐姐语焉不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救回娖姐姐后又为何不将她送回皇宫,让她与父皇相认?
父亲为什么又要突然娶亲?
为什么要把娖姐姐送走?
为什么要谎称她的儿子(也就是自己)已经死掉了?
那个女子和父亲是什么关系?
但是看娖姐姐的言语,这一系列的谜团要么是她不愿意提,要么她恐怕也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