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密切留意姚老师的动静。
最近她的微信朋友圈只更新了一条,是拍摄她老公坐在病床上进餐的相片,配的文字是“加油老公,你要快点康复呀!”
这些天我委托朋友,通过好几层关系,辗转找到了协和医院的曹副院长,向他打听欧阳老师的伤情。
曹副院长告诉我,该伤者的最新检查结果不止是多处骨折,脑内还发现了一块淤血,压迫神经影响了视力。
院方已经请了帝都和魔都的几位专家过来会诊,他们的意见是要进行开颅手术,才能保证消除后患。
此外他还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术语,我基本没听懂。
不过没关系,我真正想了解并不是欧阳老师怎样才能治好,而是想知道他的医药费总共有多高。
这个答案倒是很容易就问到了——手术费、医药费、专家出诊费以及住院费加起来,保守估计也要三十多万元。
在我们这个三线小城市,三十多万虽然不算天文数字,但对普通工薪阶层而言,仍然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假如欧阳老师是在学校滑倒的,校方的保险可以全额报销,然而他却是在暑假尚未结束期间,跟朋友外出应酬时摔伤的,这就不一样了。
按照过往的惯例,这种情况不能算工伤,学校顶多报销三分之一,而且通常要拖半年一年才能拿的到。
也就是说,姚老师目前遇到的困难,只能由她自己先抗下来。组织除了表示慰问和同情之外,暂时帮不了她什么忙。
掌握了这些情况后,我对曹副院长说,伤者和他的太太都是我的授业恩师,经济条件不太好,我想施以援手,但又要顾及他们的自尊心,不能让他们知道。
所以,我想请您帮我撒个善意的谎言,对伤者的太太说正好有个单人病房空置着,可以让他们搬过去住,不另外收费。
差价的部分我来代她补齐。
曹副院长有点为难,说这样很难开出收费单据。
我说这好办,您继续开三人病房床位的单据给她,而我可以先替她支付单人病房的全部费用,您把相关的单据开给我就行了。
等伤者搬过去之后,空出来的那个床位如果入住了其他病人,就把收到的费用折算给我;如果一直空置着就算了,我不会计较那点钱。
在大城市的三甲医院这个法子当然行不通,但在人情关系浓厚的小城市里,很多规章制度都是可以灵活变通的,曹副院长觉得我的方案还算比较简单,当即爽快的同意了。
接下来,我在微信朋友圈发布了三张图,是我代表公司出席某个慈善活动时拍摄的相片。
我所在的这家国企,不仅总部常常做慈善,分散于各省市的所有分公司,每年也都要各自在当地搞一些慈善活动,这是上头规定的任务,必须完成。
对这种做秀式的表演,老实说我蛮腻味的,加上我为人一贯低调,所以没请本地媒体出席活动大肆宣传,只叫下属在现场拍下视频和相片,用于年底打报告向总部交差。
现在我却希望姚老师看到这些相片,以此向她展示我是个热心做善事的人。
这样她会更加关注我这个有出息的好学生,甚至情不自禁产生向我求助的想法。
她或许不好意思马上开口,但是没关系,关键是先让她产生这样的念头。
其实我出席的慈善活动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到这时候才公布出来,了解内情的同事和客户肯定会感到奇怪。
这点我也考虑到了,一早将微信好友分了组,姚老师单列为一组,那三张相片只让她一个人看到。
鱼儿很快上钩了,约莫半小时后,姚老师在朋友圈给我点了赞,同时还在相片下面回复了个五个字——善人有善报。
后面还有个“翘大拇指”的表情符号。
我嘿嘿一笑,就当没看见似的,没有回应姚老师。
这天剩下的时间,我都在仔细琢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到了晚上临睡之前,手机突然收到班花发来的文字信息。
她用很平淡的语气说,花道教室毁坏的部分修好了,她想把那五个盆景放回教室里,但她没有时间上门拿,希望我自己一个人搬回去。
呵呵,这明显是借口嘛。看来她已经消气了,想要跟我重归于好了,但又不愿意接我之前的话茬,所以另外找个说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