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的脸上无丝毫表情,只是站着,如磐石,仍由风吹雨打,也不动弹分毫。
在夫人的暴怒前,他的平静显得诡谲而叵测,眼底一片幽深,如万年寒潭的眸子,将夫人的愤怒与激烈尽收眼底,且无分毫回应。
女子在这样诡异的平静面前,突然失了声,暴怒宣泄过后,剩下的是对这个冰冷岩石一样男人的畏惧。
她敬他,至始至终。
一如她爱他。
他们之间,是先从敬,转而成爱的。
一旦遇到事情,最后总是敬畏占了上风。
不知多久,桌上灯花爆了一声,“毕剥”一下,在死寂的空气里骤然振聋发聩。
夫人惊骇了一下,对上那双黑暗无比的眸子,下意识的唤道:“夫君?”
季玖望着她,脸上依然平静,心底其实早已掀起巨浪,却恰恰是因为浪头太大,将他迎面浇了个湿透,所以才愈发平静起来。
“夫人。”季玖终于出声,嗓音因为长久的沉默而略微干哑,淡淡道:“你想太多了。”
夫人愣了一下。
“今晚你看见了什么?”季玖转开视线,望向桌上静默燃烧的火苗,低语道:“今晚我一直在房里,哪里也没去。”
夫人还是愣在当场,并未出言。
“天寒了,你来给我送鲜汤,刚来而已。”季玖扫了眼桌上已凉透的瓷碗,微微一笑,“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转过脸,他重新对上女子的视线,语气加重,既是承诺,亦带了含蓄的愠怒,“你来讲了一个故事。那是个荒诞的故事,不可能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夫人明白了吗?”他的语气,着重在“明白”二字上。
夫人回过神,转念便已经听得清楚,略顿,颔首道:“明白。”又道:“夫君这样说,妾身就放心了。”
“夜深了,夫人回去歇息。”季玖说,语气是安然的,淡如白水,陈述且不带关切,不容拒绝与商讨。
夫人站了站,转身收了桌上瓷碗,轻声道:“夫君既然喝了汤,也早些歇息吧。”
门打开,又合上。
夫人在门外泼了碗中凉透的鲜汤,那一声泼水的微响,仿佛在提醒屋内那人,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既答应了,便要做到。
季玖关好门窗,面无表情的重新上榻,被子刚刚盖好,床边就站了一人,身影投在床帏上,黑黑长长的一道。
季玖闭上眼,平平静静的给了两个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