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噗噜噗呲……
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无穷无尽不停蠕动的粉红色软肉与绿色的营养液。
她们将尼娅遗弃在了这里,只留下一盏微弱的灯光。
但尼娅并不孤独,这里有爱着她的孩子们。
那些拥挤地簇拥在她身边,紧紧挤在空间有限的培养舱里的异虫,少说也有上万只。
它们的身体结构相当独特,每一只都足有少女小臂粗细,半米多长。
它们的身上原本长满了骨节凸出的手臂,但如今已经退化成了细长的触须。
因为在这种充满了同类与营养液的空间的极度拥挤空间里,它们已经不需要手臂来帮助身体运动。
更何况,它们的母亲兼伴侣,苗床兼肉便器,那位已经在漫长的全身性交产卵孵化的过程中意识模糊的少女,就被铁链固定在它们身边,永世不可逃脱。
而对于尼娅而言,这里就是幸福的地狱。
诞生于异虫战争时代的极北国度中的她,从未感到这么温暖,这么舒服过。
它们会卖力的侵犯着尼娅,给予尼娅一直追求的幸福。
它们温暖着尼娅的身体,将温热的精液射入她的子宫,她的胃袋,让她吃饱喝足,不会让她感受寒冷。
但要付出的代价呢……?
嘴巴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就连在一次次高潮绝顶中也没法发出娇喘,因为自己必须含住那些特殊异虫的肉棒,喝下它们的精液。
被改造成两个新肉穴的双乳,也变成了用来服侍异虫发泄欲望的工具。
每天都会有特殊的生长着男性阴茎的异虫骑在自己挺拔的双乳上卖力地抽插,通过那敏感的大乳孔一发又一发地将营养丰富的精液射入少女的乳房深处,滋润着柔软乳肉里面埋藏着的虫卵。
女孩子的乳头本身就是十分敏感的器官。
而如今少女的双乳已经失去了泌乳的功能,只会原封不动地将被异虫肉棒侵犯的快感传递给大脑,变得就和下面的小穴差不多。
而等到乳房里的虫卵孵化时,少女还会在乳孔被粗大的成年异虫猛然撑开而出的过程中达到高潮。
两只乳头一起高潮的感受,完全不亚于小穴被产卵时的快感。
少女的上半身几乎就这样无法动弹。
无论是口穴还是乳穴都在被特殊异虫无休止地侵犯抽插着。
不管这具身体多舒服,少女都再也无法发出连贯的娇喘或者媚叫,只能在浑浑噩噩中像一头母兽般发出咿咿呜呜的呻吟。
而作为主角的小穴与菊穴,无时无刻都在被粗大的异虫轮番进入着。
它们拼了命地想要进入母亲的身体,在母亲的体内产卵。
这种最初由陈静雯孵化出来的异虫,有着极其恐怖的成长速度与繁殖能力,每只异虫由卵到成虫的成长只需要半个小时,而每只成虫都可以排出三到五颗卵,但在排完卵后就会立刻死亡,尸体将会变成其他异虫的口粮。
经过在尼娅体内的几代循环,这些异虫已经无法分泌异虫病毒,它们的存在意义已经与这颗星球上的其他原生异虫截然不同。
它们似乎只是为了侵犯尼娅而生的。
每当从因无限绝顶引发的晕迷中苏醒,尼娅都会以极快的速度重新陷入连环高潮。
周围的粉红色软肉不停挤压着身体,狂乱舞动的触须不断抚弄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寸敏感带。
被强制分开的双腿,膝关节被镣铐吊起,呈现色情的M 形姿势。而那永远无法闭合的小穴与菊穴,每时每刻都会有无数的异虫等待着进入。
这些理应没有智力的异虫,也许是在某位祖先无意识的行为引发的反应而养成了种群的习惯。
等待进入少女小穴或者菊穴的异虫要用自己的触须缠住少女那足有五厘米长的肥大阴蒂,上下套动,揉捏把玩,或是用触手的尖端去戳刺表面,这代表这只异虫申请进入母体繁衍后代,而能令尼娅因为阴蒂而高潮次数最多的异虫就会取得优先权。
但想要侵犯尼娅的异虫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那颗阴蒂几乎一直都在被数不清的触手以不同的频率与方式玩弄着。
少女极度地想要将双腿并拢,想要保护自己的阴蒂不遭受侵犯,但这是绝不可能的。
保护那颗敏感肉粒(如今已是肉棒了)的阴蒂包皮早已被磨平,粉嫩诱人的阴蒂上,那些敏感的神经无时无刻都在被蹂躏刺激着。
阴蒂高潮从来就没有停止,只要尼娅稍微将意识集中在阴蒂上,就会在剧烈的性刺激下诱发高潮。
而无论是阴道还是菊穴,从最初那连手指都勉强进入的紧致嫩穴,变成了如今足矣让小臂粗细的异虫出出入入的通道。
它们争先恐后进入的模样,让少女感到痛苦又绝望。
但自己又会在身体被它们塞满时发出愉悦的娇喘,会想要纵情地大声浪叫,然后在激烈的口交与食道侵犯间转化为吚吚呜呜的叫声。
它们在不断地攻击着少女的理智,想要将少女调教成只知道高潮的肉便器。
那些幸运的钻入少女身体里的异虫,会迅速将身体周围的触手变长变硬,整只异虫都会变得像一只坚硬的海胆,同时还会努力在里面旋转。
这都是为了让少女的小穴与直肠感到更加极致的快感,为了榨出她的蜜液而进化出的功能。
每一只异虫的触手都不一样,就和指纹一般,长度、硬度、形状、密度都有所区别,为的就是不让少女习惯肉穴被旋转肉棒侵犯的感受,让她永远都能维持在高潮的状态。
而它们也会在这个过程中燃尽生命,飞快地将卵产入少女的子宫与肠道。
原本顶多只能容纳下四五颗虫卵的子宫,如今已经能容纳下二三十颗了了。
少女被撑得鼓胀的肚子如同孕妇,表面上鼓鼓囊囊的全是圆滚滚的凸起,以及那些已经孵化,但没法钻出去的成年异虫的粗长形状。
少女能感到那些成虫在子宫里越积越多,它们在虫卵,爱液与营养液的混合物里游动不止,肚皮内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直到再也装不下的那一刻,那钻在小穴与菊穴中,正在侵犯少女的异虫被挤了出去。
大量的成年异虫撑开小穴与菊穴,如同井喷般接二连三地涌出。
一次产虫,大概会持续五到十分钟。
子宫颈,阴道,后庭肉穴会被成年异虫由体内到体外钻出时的过程不停刺激,这就和被无数根巨大肉棒从体内侵犯一样,两个敏感肉穴会在排虫时不停地被由内到外地摩擦扩张,少女会舒服到发狂。
如果只是一次还好,但这样的激烈排虫大概每隔半个小时就会进行一次。
一开始少女还会一边喘着粗气,觉得这样的激烈排虫其实感觉还蛮不错的——但过了大概三天之后,像这样排虫超过百次的少女,已经连后悔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当又要开始排虫时,她变得只会睁大眼睛咬紧牙关,一次次试图强行忍耐着那足矣令她脑袋烧坏的强烈快感,在终于撑不住之后她会拼命地用鼻音哼着求饶的话。
因为她的嘴巴始终都在被异虫肉棒占据着,不管怎样也就只能像这样,不甘又痛苦地在一次次井喷式排虫与全身侵犯中高潮绝顶,最终两眼翻花地晕倒。
但是——
咕噜咕噜。
大量的精液从她的鼻孔里喷出。
被精液呛醒的尼娅,在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状况下继续开始接受宛如噩梦般的全身侵犯。
身体的任何一处敏感带都在不断地接受着侵犯凌辱。
高潮一层覆盖着一层,永远无法结束的强制高潮令尼娅痛不欲生。
杀了我……杀了我吧……
我已经不想再高潮下去了…脑子里都被灌满了精液……我想被饿死…但是却被它们用精液喂养着…
像这样被锁链囚禁在这里,只能为异虫孵卵,用身体满足它们性欲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爷爷,这就是你说的报应吧…
因为我突破了做人的底线,所以就会这样。
这里是地狱,恶人永恒的地狱。
在愈加迟钝,逐渐麻木的思维里被异虫们不停侵犯全身,在永远的强制高潮中度过余生,就是尼娅最后的结局。
伦敦久违地下起了雪。
蓬松的雪地总是可以吸收多余的杂音,天地间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虽然已经临近宵禁的时间,但泰晤士河边的小酒馆依然生意兴隆,透过临街的橱窗可以看到聚集在吧台痛饮啤酒的码头工人们,今天大家看起来都兴致高涨,毕竟由于近地轨道上的虫巢那惊人的质量而引起的气候异常,英格兰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
但这一切都与窗外的少女无关,她默默地端详着那张倒映在玻璃中的脸。
点缀着黑眼圈的宝石蓝色眼睛看起来了无生气,略微干涸的嘴唇微微翘起,挤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哈,艾琳,你的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轻轻呼气,氤氲的水雾模糊了窗上的面容。
艾琳·艾德斯讨厌雪。
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不同,艾琳拥有幸福的前半生,出身于绅士家庭的她从小便接受着高等教育长大,勤奋地学习医术,立志成为一名救人性命的医生。
身为着名慈善家的父亲教导着她要成为一个善良的人,要学会理解挣扎于社会底层的人们的苦难,利用自己的权势与能力做一些可以救治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的事。
“艾琳·艾德斯,会救治这个世界。”
而她也没有辜负家人的期待,以优异成绩自医学院毕业的艾琳拒绝了私人诊所和正规医院的邀请,她周游全国,践行着自己的信念,为在异虫战争中流离失所的难民们提供医疗援助,直到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夜。
艾琳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找到的那记录着父亲那罪恶的器官交易的账本,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带领郡警冲进了父亲的书房。
“啊…你都知道了啊。”
无比熟悉的脸上挂着的是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
“我不会祈求你的原谅,自己犯下的罪行,自然会由我自己承担。”在留下这最后的遗言后,父亲便用藏在书桌中的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呢?
是因为雪吗?
大概……毕竟那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雪啊。
艾琳拉起围巾转身前行,街灯撒下的昏黄光芒照亮了平整的雪地中一串孤单的脚印。
一定是最近过于忙碌了,现在的我可没有这种沉浸于回忆中的余裕啊。
在那之后,深受打击的艾琳离开了家乡,丢失了曾经的理想,发誓与过去的一切诀别的她因丰厚的报酬而加入了异星探索机构,虽然顶着探索异星的名号,但工作几乎都是救治来自前线的伤兵。
尤其是最近欧陆战线的形式似乎骤然严峻起来,每天都有大量重伤员被转运到作为后方的E 国。
这样下去撑不住的。完成今晚的最后一场手术就申请休假吧。
一念至此的少女不禁加快了脚步。
但话虽如此,少女几乎从未停止忙碌。
她辗转于前线与城乡,不停地救治那些被异虫袭击了的人们。
因为前线会收集到大量的异虫残骸,艾琳在长大成人,告别青涩的成长岁月里解刨了大量异虫尸骸,成为了专业的异虫解刨学家。
无论她所面对的手术有多么困难,病人的情况有多么危急,艾琳都从未主动放弃过任何一场手术。
当有伤者满怀感激地询问艾琳时,艾琳会笑着答复:这是我毕生的愿望,我想要通过一场场小小的手术,来拯救这个世界。
在身处异虫战争时代的今天,只要救下更多的士兵,更多被异虫伤害的人,就一定能为守护这个世界付出一份力量。
而如此不切实际,堪称口号的愿望,恰恰来源于多年前那自尽掉的父亲口中。
他带走了自己的罪孽与生命,却未能将同样压负在女儿肩头的愿望带走。
“艾琳·艾德斯会拯救这个世界。”
他所树下的道德观,牢牢地根植于艾琳的内心。
对于平常人看来,不过是单纯因为利润熏心才会犯下此般罪行的父亲,在艾琳看来是因为他的理想超过了自己的承受范围,不得不选择这条路来维持家境。
而在她被紧急调回总部后的夜里,艾琳接到了一项特殊的手术。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具被残忍斩下四肢,挖去双眼的幼小孩子。
如此残忍的手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名为人彘的酷刑。
大约只有十四岁左右?
勉强能从性器官上分辨性别为女性,血淋淋的伤口只得到了最基础的紧急护理,如果送到医院再晚些,恐怕就会一命呜呼。
令医生感到奇怪的是,她的同伴,甚至连高层领导都不停地劝阻自己不要接下这场手术。
但她知道,自己有能力救治这位少女。
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她必死无疑,自己也会陷入永恒的内疚之中。
连一位幼小的少女都拯救不了,又何谈治愈世界?
艾琳将那些试图阻止她的同伴们纷纷赶出了手术室,独自一人开始执行这项极其困难的手术。
在这场与死神赛跑的竞赛中,执刀医生的技术固然重要,患者始终不肯放弃自己生命的执念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最终,艾琳医生成功地稳定住了这位少女的生命体征。
无比疲惫的她在将患者交给机构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她却没想到,早已有人在等着她回来。
对方在向艾琳医生问好以后,将刀子刺入了她的心脏。
她因为太过于乏累,就连在最后一刻也没做出任何反抗。
她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因为太累了,就这样沉沉睡去。
但这一睡,便是在足足一个月后才得以苏醒。
就和弥生朝霞一样,机构用堪称神迹的技术复苏了她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救了她的命。
其代价便是参加一年后的选拔考试,作为医生加入WS004 小队,执行技术支援型任务。
为朝霞讲述了自己的往事后,艾琳感到了久违的舒适。
“对不起,你只是问我来这的原因,我却忍不住说了那么多……可能是觉得自己再也没法回去,不会再有人知晓我的故事的缘故吧。”
“不会的,医生,我来拜访你的目的之一也是想好好听你的故事。能成为医生的倾诉对象我很开心。因此,我也想问医生,您心甘情愿死掉吗?”
“这样的问题太狡猾了吧。没有人会愿意去死吧。”当然,艾琳理解那少女想表达的含义。
纵使她早就发现了这场星际旅行的不归结局,默默地写好了遗书,也从未放弃掉贯穿她短暂人生的理想。
她还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研究计划,将堆积如山的研究项目和谜团一一写在纸上,牺牲掉睡眠时间,通过现有的一切活体样本探寻它们之间的共同点来推进研究进程。
陈静雯教授留下的笔记与论文对她的研究产生极大的帮助。
艾琳相信只要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就能够利用这位被世人肆意否定与漠视的异虫学天才留下的遗产找到研究的突破口,挽救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
通过自己的努力,用手术拯救更多的人。
在最初会同意机构的要求前往异星,也是因为艾琳医生觉得这里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
正是因为心中仍未放弃希望,朝霞此刻的话才显得刺耳。
“……我一直认为,如果人失去了生存的目的,那便是她可以安心离开世间的时候了。既然艾琳医生还不愿就这样死去,说明在医生的心里一定还有着不能轻易放弃的愿望……”
——多么无聊又啰嗦的发言,这个孩子果然只是会灌鸡汤而已。
只要自己稍微露出不悦的表情,想必就能让朝霞明白自己过失又无营养的言论有多么不中听,虽然这也许会让她彻底陷入绝望,但总比让她再继续维持着这幅乐天的样子在这颗名为地狱的星球上苟延残喘要仁道得多。
“所以呢……?”
当艾琳一边以不耐的语气打断朝霞的话,一边抬起锐利的眼神时,与她的视线相迎碰撞的,是那向来都怯生生的少女所露出的坚毅目光。
“所以我希望艾琳医生能鼓起勇气,秉着自己那尚未达成的伟大梦想,和我一起回到地球去,好吗?”
多么的愚蠢!不管你做什么,我们的结局明明都没法改变……!
——你这家伙到底理没理解现状?艾琳此时非常想如此呐喊。
但很快她就领悟到,没能理解现状的人,是自己。
“好……我们一起回去。”
艾琳怔怔地望着朝霞,迟疑着说道。
在经过简短的交谈以后,朝霞离开了医务室。
艾琳深呼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轻轻揉捏太阳穴放松精神。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将最近收集到的异虫活体样本进行电信号分析。
结合在飞船上遇到的苗床少女、陈静雯教授产下的异虫幼崽以及弥生朝霞的体细胞分化产物释放的电信号进行综合评估,在地图上进行标记,再利用三角定位原理进行筛选……
但得出的内容几乎全部都是在假信号干涉下得出的产物。
为了防止真正的母巢被发现,整个异星有上百个伪装的陷阱在释放假信号。
…理论上,为了防止指令混乱,母巢释放的信号会和其他伪装巢释放的信号产生差异,尤其在传输量与分布上必须足够明显。
想要将这三位数的伪装巢一一区分,恐怕是件登天般的难事吧。
头有点晕。
是因为…朝霞的茶吗。
不,那孩子没有给我下药的理由。
只是因为我太疲惫了。
或许正如她所说的,我该休息休息了。
倚在桌子上的艾琳,头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连日以来昼夜不停的分析与计算让这具年轻的身体陷入了不可逆转的疲倦。
一直以来都放在心头的任务,如今已经变成了希望能让大家平安返航。
找到那个该死的母巢,干掉它们的首脑,异虫战争就能结束了。
说实话,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能否取得期望成果都是个未知数。
WS003 部队的兵力与火力都能全军覆没,仅凭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朝霞的愿望就像是压垮艾琳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没有资格去批评少女的梦,只是……
对不起,我太累了,只是要稍微睡一会。
液体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一滴落在门口。
第二滴落在室内中央。
第三滴落在身后。
艾琳猛然惊醒。
同时擦去滴在脸上的水。
她的意识在苏醒过程中迅速恢复,但浑身上下的神经却感到不寒而栗。
有哪里不对。
身体里的本能告诉她必须小心应对,但眼前所见的一切却都和平常别无二致。
整整齐齐排列在架子上的试管,放置于药品柜内的试剂,凌乱摊在面前的笔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实验台。
空无一物的笼子不知道是用来装什么的,唯一用于生活的桌子上摆放着完全凉掉的咖啡。
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在她身后静悄悄站立着的那个人。
“早上好,艾琳医生。”
以及那无比亲切的音色,即便不回头看也能想像得到她那副和睦的笑容。
陈静雯……教授?
本该死去的黑发少女推了推眼镜,俯下身子观察艾琳的脸色。
“艾琳医生又熬夜了?这副黑眼圈可让你的容颜大打折扣。”
“啊……哈哈。”
艾琳偏着头,静静地望着那熟悉的侧颜,一时半晌没有再出声。
“在发什么呆呢?还在思考朝霞的事吗?说实话,我真的不认为朝霞会是异虫派来的间谍。那个孩子……啊,怎么说呢,和我熟悉的J国女孩没什么不同,倘若真的有异虫会拟态成人类的形状,那这能力未免太夸张了哈哈哈……”她捂着嘴巴轻轻笑着,而手却在伸向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
在那本子中夹着的一张纸随之滑落。道道横线组成的纸面上画着潦草的计算公式与简易地图。
圈与箭头围成了三角的形状。
“要喝点咖啡吗,医生,我从寝室里找到了WS003 留下的高档咖啡,现在就去泡……”
就这样,她顺手将笔记本放在旁边的一摞书籍上。转身拿起水壶烧水。留下怔怔坐在椅子上的艾琳医生独自发呆。
直到蒸汽声响起,她才肯将紧捂额头的手放下,仿佛要让它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般驻在大腿上。
“……我做了个梦,陈教授。”
“嗯?是什么梦?”
她不知何时又重新拾起了那笔记本,此刻正若无其事地倚在墙上,轻轻翻阅。
“我梦到你应该已经死了。或许死这个说法不准确,正如我们两个所研究的,被异虫病毒感染的人会进入类似植质状态,在这段时间里,在这种状态下的人类虽然没法对外界的事物做出回应,但却依然存在着稀薄的脑反应。”
“哦?为什么我会被异虫病毒感染?”
少女就那样微笑着,一边翻笔记本一边轻声问道。
“你在不久之后会与那两个孩子去寻找母巢,但却落入了陷阱。为了保护弥生朝霞,你被异虫感染了,还怀上了它们的孩子。而后来,基地被异虫攻破,已经变成它们苗床的你又被它们掳走了。”
“幸好是梦呢。”
“没错,幸好是梦。”
“一切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是啊,噩梦成真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要发生比较好。”正如陈静雯所说,之前的一切不过都是艾琳·艾德斯的一场梦。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朝霞在寝室被神秘感染体袭击的当天傍晚。
朝霞她们没有去探索母巢。
基地未被异虫攻破。
伊莉莎也未被感染。
总之,应该立即召集大家,将梦里出现的情况跟她们讲清楚。
尤其是朝霞的事,绝不能再让她跟着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头疼。
“医生。我有一些问题想跟你讨论,能请你跟我出去一趟吗?”陈静雯放下了本子,礼貌端庄地站在她面前,发出邀请。
“……不能在这说吗?”
“刚刚我在某个房间发现了奇妙的东西。必须让您亲眼所见才能交流。”
“……”
将双手塞在白袍口袋中的艾琳,默默地跟在陈静雯的身后。
“真好啊,我还担心艾琳医生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呢。那条走廊的灯好像坏了,特别阴森,我一个人还真不太敢去……!!!!!!”噗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声音变得诡异又痛苦。
接触了注射器中的药液以后,陈静雯的身体迅速溃烂。
从那一头漂亮的黑发开始,变成了蓝色透明的粘稠液体,随后是融化了的皮肤与肌肉,黄色的脂肪像是稀释的颜料,骨头啪嗒啪嗒地松散,鲜红的眼球滚落在地。
“……扮的不够像啊。”
艾琳松开五指。排空的针筒随之坠落,陷没于那一滩烂肉之中。
“我已经懒得复述你之前犯过的错了。还要继续对我使用这种障眼法吗?霍普异虫?”
她优雅地转过身,白袍在离心力作用下微微飘起——在那双由黑丝包裹的修长双腿上赫然绑着数不清的针筒与手术刀。
在她身后出现,企图背后偷袭的另一位陈静雯被注射器刺中眉心。随之化为一滩肉泥。
“在伪装方面你们似乎还没有我这个人类做的好啊,就连我什么时候掏出了针管都没能察觉得到。你们应该知道的吧,当第一只的拟态被识破以后,猎物就会大幅提高警惕,不管再来多少都是没用的。”然而,大概它们是听不懂的。
门后藏着陈静雯。
走廊里站着陈静雯。
天花板上爬着陈静雯。
无数的陈静雯将这里包围,无一不是黑发如水,身着白袍,微笑着靠近艾琳,并呼唤着她的名字。
“早上好,艾琳医生。”
无数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诡异的混响。
想将我围杀于此吗。
她迈开步子,踏过陈静雯的身旁,变魔术般用右手的手术刀肢解了她。
她轻轻偏头躲过了陈静雯雪白的手指,一脚踢在她软绵绵的肚子上,踩碎她的头颅。
她看都不看地向后刺出一针,旋即便有蹲在角落里的陈静雯化作烂泥。
那完全不是一名医务人员能够拥有的技艺。
她像是顶级杀手般使用着出神入化的肢解技术,手中的注射器用完一支扔掉一支,但却连最先进的监控设备都没法捕捉她从大腿绑带上取下注射器的动作。
没用上多久,她所走过的路径便堆满了陈静雯的肢解尸块与肉泥。
呼……哈……
但毕竟她不是战斗人员。这样的技巧没法连续使用。
艾琳开始气喘吁吁,动作与姿态也不尽优雅。
比起体力的消耗,最让她感到疲惫的也许是亲手所杀的事物。
“……够了!不要在拟态了!像你们这种垃圾来多少都是一样!”年轻的女医生发出咆哮。
霍普异虫这种生物啊……艾琳倒是挺了解的。
在第二次异虫战争中,就有不少霍普异虫拟态成士兵侵入军营,引起了大骚乱。
只要获得活体的士兵,就能够利用他们的脑,盗取他们的记忆以后进行近乎完美的伪装。
不光如此,它们也能够伪装成树木,伪装成建筑,但会因为其低下的智力做出一些不符合伪装物的行为,比如石头在奔跑,马桶在大笑。
甚至有些国家的媒体声称他们见过由一大群霍普异虫共同合体伪装成的主战坦克在天上飞,实属啼笑皆非。
但艾琳医生可是见过它们是如何获取人类记忆,模仿它们体型与外貌的。
它们会爬在上面把人类固定住,用那无孔不入的液状身体钻入他们的体内,浸入血管与肌肉,浸入脑组织,仔仔细细地感受这个人的身体构造,而在这段时间,那个人的意识却是完全清醒的。
试想一下身体被那些鼻涕虫一般的玩意浸个透彻,皮肤,肌肉,血管,内脏,脑组织,甚至是仍然具有视觉的眼球中也被钻入异虫的感觉吧。
在摄取足够的知识与信息以后,这些异虫会粗暴地钻出体外。将宿主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一坨烂肉。
被掳走的陈静雯教授……也被做过同样的事吧。
被关在阴暗的洞窟里,被异虫缓缓钻入身体,在极度痛苦中走向死亡。
通过这种方式完成的拟态,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百分百相似。
霍普异虫的细胞会完全重组成它们想要的样子,甚至连进食排泄,情感表达,生老病死都能够完全模拟。
它们甚至可以使用新的身份永远活下去,不知不觉地融入到人类社会。
但这次的目标却是艾琳的伙伴。
不要在亵渎死者了!
为什么要装扮成陈静雯的样子……!
她就这样咆哮着,质问着这些没有情感的异星生命。
仿佛在回应艾琳的期望,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红色的警示灯不断闪烁。
空气中开始弥漫腥甜的气味。
平整的地面,墙壁,天花板开始溃烂,软化,睁开那一只只黄黑交错的怪眼。
家具高度腐烂,承重柱破损不堪,到处都在滴落黏稠的粘液,被胶状物包裹住的灯具努力地宣告着事态紧急。
“啊……真够厉害的啊。”
艾琳停在原地,环视四周。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中庭,这里便是最后的战场。
“不仅伪装成陈静雯的样子,还覆盖在整个基地表面,让我以为一切都很正常。”
其实整个基地……至少是这片区域,已经被霍普异虫完全包裹住了。
少说这里也得有一千只吧。
那些由湛蓝色粘液组成的狞恶生命体就这样注视着站在中央的艾琳。
艾琳被上千双黄黑色的怪眼注视着。
随后,它们纷纷从天花板与墙壁上落下,从地上站起,从墙缝中钻出。
从腐烂的盆栽中聚合,从门缝下钻出,从同伴的尸体中爬起。
整齐划一地,全部变成了陈静雯的模样。
“早上好,艾琳医生。”
就连那充满知性的气质与惹人怜爱的美貌都模仿的完全一致。
来自C国的女孩子就是可爱啊。
强烈的晕眩感再次袭来。
艾琳有点站不稳。
她调整身体姿态,努力地维持身体平衡,张开的五指狠狠抓住脸颊制造痛楚。
头好晕。
不断旋转着的警示灯让尸山血海仿若存于地狱,被米利迪斯异虫腐蚀的建材中散发出的化合物会引发中毒。
好像陷入了幻觉。
也许面前的陈静雯并没有看起来这样多。
也许里面有真的陈静雯在。
也许这真的是一场梦,自己在梦中残杀着自己敬仰且思念的友人。
但就算是梦,也没法停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直在亲手屠杀自己友人的医生,睁眼所见是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更多友人。
她们朝自己僵硬地笑着,向自己问好。
如同多足的蠕虫般蠕动着走向自己。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拿她的身体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