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杯酒,可是一会儿要开车离开。我也可以找代驾,但我不相信陌生人。
周茜不再搭理我,立刻转身离开。
因为动作太猛,踉跄中差点摔倒。
我伸手稳住她,但她却甩开我的手,扶住旁边的柱子站稳双腿,嘴里低声念叨着我仍然是个混蛋,很高兴当年做出明智的选择,嫁给袁家更优秀的那个兄弟而不是我。
我忍不住嗤之以鼻,她选的不是更优秀的那个,而是有房子的那个。
周茜小时候家境优越,倒霉的是十岁那年爸爸生意失败,不堪重负选择自杀,死后留给母女一屁股的债。
在我们恋爱最浓情蜜意时,周茜不止一次诉说当年的惨状。
她和她母亲深更半夜被讨债的人赶出屋子,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医院的急诊大厅呆了好几个晚上。
每次说起这些,周茜都会泪流满面。
这些悲惨回忆也给她留下终生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长大后,她对房子的执着几乎成为一种信仰。
起初,我并不认为是件多大事儿,安全感是生物本能,无论对谁都很重要。
我的父母在一年内相继去世,他们将手里的财产分为两份,一份钱、一套房子给我们兄弟俩选择。
当时我要念研究生,虽然地方遥远,然而无论学校还是专业都是全国最顶尖的水平。
我选择钱理所应当,袁望羽则选择要房子。
他在家附近的派出所找到工作,从来没想过挪窝换地方。
兄弟俩难得意见一致,没有争执就达成共识。
周茜和我那时恋爱三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计划是她陪我一起去念书,两个人一起为事业、家庭、未来打拼奋斗。
周茜知道我选择钱后大发雷霆,毫不犹豫做出取舍。
她给我发了个短信宣布分手,然后投入袁望羽的怀抱。
我争取过,结果得到的却是周茜的威胁:如果我继续干涉她的生活,就会告发我最不堪的秘密。
事已至此,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人和事,只能离开。
袁望羽和周茜很快结婚,没多久就有了宝宝。
直觉告诉我,孩子不是袁望羽的。
我没有质问周茜,而是给袁望羽打了个电话。
他不傻、还是警察,这种事情周茜不可能欺瞒得住。
袁望羽却嘲笑我的天真,他早在我们分手半年前就已经操了周茜。
孩子的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此关心,而那个孩子只会叫袁望羽爸爸。
面对周茜的背叛,我即使再痛恨也无可奈何。
袁望羽也不会错过任何让我难堪、愤怒、挫败的机会,对于抢走我的女友没有丝毫内疚,甚至加入周茜的行列威胁我。
我绝对不能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更不能靠近他们的孩子。
那孩子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我不是孩子的父亲,也不是叔叔,甚至连远房亲戚都谈不上,只是个陌生人。
现在,病魔带走袁望羽。我还在这里,我想认识她。
“离袁媛远点儿,她和你无关。”周茜忽然说道,注意到我的目光在那女孩儿身上徘徊。
“她是你的女儿?”我明知故问。
“再说一遍,她和你无关。袁望羽是她的父亲……两个人感情非常亲。”周茜毫不掩饰语气重的幸灾乐祸,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我想见见她,”我低声道,周茜没有理由拒绝我这么小的要求。
“绝对不可能,不要以为袁望羽不在了,你就可以把当年的承诺不当回事儿。需要我再次提醒你,我有多了解你么?”周茜恶狠狠警告:“听说这些年你做得不错,马上就要晋升警督。想想吧,如果我曝光你的秘密,你别说前途,就是工作都难保。离我们远点儿,别再让我们看见你。你已经消失了十八年,识时务的话就继续消失下去!”
我入警的时候已经是一级警司,现在早就是警督了。我心里很是不屑,周茜给袁望羽当了这么多年老婆,连这点儿警衔常识都没有。
至于她所谓的秘密,是我当年潜入大学的学分管理系统,擅自更改成绩的烂事儿。
周茜的威胁当时有用,不仅会影响我报考研究生,毕业找工作都会有很大麻烦。
现在,工作十几年,再让她用相同的理由要挟,我也不要再在警界混了。
然而,看着周茜得意的眼神,我选择保持安静和退却。
这个时候,只要周茜觉得安全,我行动起来也将从容顺手很多。
果然,周茜从嗓子里哼了声,自信地大踏步离开。
我暗下决心再不能受这个女人操纵,她没这么容易摆脱我。
和十八年前相比,我有更好的耐心,更多的手段,还有更强的韧性。
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那个年轻姑娘身上,周茜刚刚叫她袁媛,这是她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