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贤宁送走恩师和朱高煦,回到青楼客房收拾好东西,又在房里犹自坐了许久。
外面传来的丝竹之声、女子拿捏强调的唱曲,此时已味同嚼蜡,他完全没了兴趣。
那些东西虽美,确实只能在心中无事、身上无劳之时,方能有心境品味。
而现在高贤宁却一肚子的忧心。
岂不言恩师齐泰的安危,光是有一条已够他担心了:私通包庇钦犯,被燕王的亲儿子朱高煦看到。
朱高煦只要说出去,一切就完了!
但朱高煦说得也有道理,他若是来害人的,何必如此麻烦?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一阵喧哗之声,有女子的声音道:“那山东口音的人就在里边。他的好友出手阔绰,说那山东文士乃太学生哩!”
高贤宁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感觉有甚么事要事发了!
“笃笃笃……”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高贤宁听罢,心道既然来人讲究斯文、还要敲门,自己也不能无礼在先。
于是他起身大方地开了房门。
这时他马上愣了一下,因为站在门口的人是纪纲!
纪纲是他的同窗、已任锦衣卫指挥使。齐泰刚走,纪纲便出现在这里,好事还是坏事?
“哈哈……”纪纲笑道,“高兄果然在这等地方。”
高贤宁沉住气,微笑地作揖道:“同窗别来无恙?”
“你看俺这身。”纪纲指着自己的官服,又指着高贤宁道,“老兄瞧不起俺,不请俺进去坐坐?”
“失礼了,请!”高贤宁不紧不慢地微笑道:“我为何瞧不起纪兄?纪兄之生员功名已被革籍,既然未得建文朝恩惠,那投效今上有何不可?而我多年吃着朝廷禄米,每月到县学领着鸡鸭鱼肉铜钱,因此当年理应为济南城出力、劝阻靖难军攻城。你我不同哩!”
“说得好有道理!”纪纲喜道,又回头道,“这是俺的同窗好友高贤宁,俺兄弟!一篇《周公辅成王论》名震天下,连圣上也爱其才。你们都撤了!”
众汉子抱拳道:“遵命!”
二人走进客房,纪纲便满脸笑容道:“高兄与别的儒士不同,不迂腐。谁待你好,高兄便待谁诚心,俺便觉得高兄这样的人不错!”
高贤宁道:“纪兄的人该早知道我在扬州了,却到今日才来。我已领情了。”
纪纲笑了笑,沉吟道:“今上乃太祖之子,并非不能坐天下。今上既然召高兄进京,也算有知遇之恩,待高兄不薄啊。既然如此,高兄不如再看在俺的面子上,进京一回?”
纪纲稍微停顿,又沉声道:“俺并不想勉强,前阵子圣上下旨召你进京,俺知道你到扬州了,不也没来强求?但昨日圣上召见俺,叫俺亲自来找你,兄弟就不好办啦!”
“我愿与纪兄进京。”高贤宁忽然道。
纪纲面露惊讶之色,“真的?”
高贤宁道:“纪兄应知,我不是个爱玩笑之人。”
纪纲双手合掌道:“太好了,高兄真乃痛快人!”
高贤宁面带笑意道:“纪兄记着同窗情谊,我岂能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