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出家前是姚逢吉的同族长辈,算是叔父;本来大家都是姚家人,并无多少恩怨。
但后来身为锦衣卫百户的姚逢吉,发现了道衍的密事。道衍为了不被告发,遂先发制人,设了圈套诬陷姚逢吉勾结海贼。
当年的姚逢吉完全不是道衍对手,在那场阴谋中一败涂地,获大罪后,被迫抛妻弃子逃走;他的妻子因此上吊自尽。
道衍终究也姓姚,对自家人多少有点情面,便对两个不知事的孩儿手下留了情、并托人抚养了他们。
后来道衍借抚养之恩,得到了兄妹俩的忠心,干脆利用他们为之卖命。
道衍以为姚逢吉的事已经过去了,“靖难之役”后进京,他又把当年姚逢吉的定罪卷宗撕掉,便以为真相将永远尘封在过去,再也不为人知……
“我要进京杀了姚广孝,为冤死的亲娘报仇!”姚芳眼睛血红,咬着牙的声音充满了恨意。
朱高煦立刻劝道:“姚百户勿急。”
姚芳一拳打在方桌上,含着泪、忽然仰头笑了一声,冷笑道:“我竟给杀母仇人当狗,被骗了那么多年!不手刃仇人,我还是人吗?!”
朱高煦观察着他的反应,又道:“道衍现在是我父皇最心腹的谋臣,姚百户能不能刺杀成功,还不好说;就算突然袭击成了,你也别想跑。”
“一命抵一命!”姚芳站了起来。
“马鹏”的声音道:“你们兄妹命苦,让为父去办这件事。”
朱高煦忽然“砰”地一掌拍在放桌上,三人都侧目看着他。
朱高煦沉声道:“遇事如此莽撞,乃大丈夫所为吗?当年你们家就是没斗过姚广孝,下场如何?”
姚家父子的情绪总算稍稍缓解,一起沉默了下来。
“世间之公道,不在黑白对错、而在强弱成败。”朱高煦呼出一口气、语气也温和了一些,他沉声道,“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
姚姬的声音道:“父兄稍安勿躁,请听听汉王殿下的话。我在王爷身边时间不短了,相信王爷的见识本事。”
朱高煦回顾左右二人,说道:“姚广孝快七十岁了,无家室无儿女,就算杀了他又怎样?你们该是罪人还是罪人,他该名垂青史还会流芳百世。这样做有多大意思?”
姚芳红着眼睛看着朱高煦道:“殿下以为,我该怎么做?”
朱高煦道:“只有仇恨无法让你成事。何况年近古稀的仇人,他最在意的不是性命;道衍就算被刺杀了,他仍然没有败!只有摧毁他最珍惜在意的东西,彻底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才足够报复你们家这么多年的冤屈血仇。姚百户觉得何如?”
姚芳默默地点了点头。
“很好。”朱高煦道,“姚百户在道衍手下做奸谍,理应明白,道衍要对付我;不然,他就不会派你这个心腹奸谍到云南来盯着我了。只要你们能投到我门下,就会对姚广孝有非常大的威胁,迟早有机会报仇!”
他神色一凛,坚定地说道:“我是皇帝嫡子,钱粮、权力、兵马应有尽有,实力雄厚。只有我朱高煦,才有能力为你们报仇;只有我,才能给你们前程!”
朱高煦渐渐恢复了镇定,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何况姚姬是我身边亲近的人,将来我会给她名分。尔等追随我麾下,再有一些功劳,以后能被亏待吗?”
父子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刚被朱高煦授命、暂领越州卫指挥使的马鹏,望着姚芳微微点了点头。
俩人便陆续站了起来,一齐单膝跪地,抱拳道:“若汉王殿下不弃,末将父子愿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