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听罢立刻瞪眼道:“恐怕汉王与东宫已水火不容,再无退路。”
朱高煦冷冷道:“迟早的事。”他沉吟片刻,又道:“我已决意起兵讨贼,以报父仇!”
小屋里忽然冷场,好一阵没人再吭声。
朱高煦回顾齐泰盛庸等人,因为数年不见,实在摸不清他们在苦思着甚么。
“我今日前来,并无逼迫之意。”朱高煦从余光里看了一眼齐泰床头的兵书,说道,“不过,尔等本是国家重臣,如今却沦落至斯,实在叫人惋惜。青史会如何定论你们?”
齐泰道:“建文皇帝名正言顺,我等不过为国家效力,当世成王败寇、可说我们是奸臣,后世必有公断。何况,当年朝廷若无黄子澄等人误国,胜败未可知也!”
朱高煦道:“建文朝廷覆亡,黄子澄误国;齐公、盛将军、瞿将军等,又如何能自辩没有误国?赵括长平兵败,后世有人说他能征善战么?胜败既是定论、真相只看结果罢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盛庸等人,“本王曾与尔等交手,心知诸位皆大将之才。然则战败事实俱在,你们就愿意默不作声?如此蹉跎光阴于深山之中,就此郁郁而终?”
盛庸最急,他几乎要马上跳起来了。但他的冲动只在明亮的眼神之中,却还沉着气,身上没有动弹。
朱高煦大声道:“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方衣锦还乡,威震四海万人敬仰,岂能一次挫败便长吁短叹一蹶不振?你们何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投于本王麾下,一道重新谱写青史!”
盛庸、瞿能父子三人听到朱高煦一阵煽动,已有点按耐不住了,目光中尽是火热之色,哪里还有颓然的模样?
他们或许在这山谷里也早就呆腻了。
朱高煦继续劝道:“尔等在此修身养性,不为荣华富贵光宗耀祖,也要为自己的名誉而战罢?既然能在青史和亿兆臣民心里留名,岂能吞下被冤枉误会的屈辱?”
齐泰把武将们的神色看在眼里,终于开口道:“瞿将军父子、盛将军,尔等逃走之前已经降了永乐皇帝,皇帝从未定罪。诸位出山为汉王效命,无甚不妥。而我手无缚鸡之力,恐不能为汉王建功立业,况我齐泰在‘靖难’奸臣榜上,怕坏了汉王大义。”
朱高煦仔细听完齐泰的一番话,注意到他口称永乐皇帝,而不是燕王。
朱高煦马上便道:“齐公可先戴一面具,取个雅号。待讨贼功成,我找一百个进士举人来,给你写文章翻案,把你写成千古忠良名臣,何如?”
齐泰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昔日先帝名正言顺,继大位于太祖皇帝。臣得先帝之隆恩,居国家要害之地,力不能挽朝廷倾覆,义不能杀身成仁。羞愧无以复加。
学生高贤宁曾在信中请我解惑,我以前亲自教他舍生取义之道,而今如何作答?高贤宁的疑问是对的,我不过是苟且偷生、取权宜之计,不敢自辩。我之德行有亏,受惑于虚名,浮于贪生……”
盛庸忽然打断了齐泰的话,语气中带着怒火:“黄子澄、李景隆不是建文皇帝亲自用的?现在建文皇帝已崩,咱们也是身败名裂,还有甚么好说?当年京师城破,我便投降了,不料欲降而不得、朝廷只给了一条羞辱而死的路!”
盛庸站了起来,单膝跪倒在朱高煦面前,“汉王救命知遇之恩,末将无以为报,只有残命一条,愿效犬马之劳!”
朱高煦急忙扶起盛庸:“盛将军快快请起,你的老搭档平安也在云南,你们又可以在战场上相互策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