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岩终于开口道:“圣上许诺,汉王及子孙世代为亲王,您的藩国暂且仍在云南府,护卫、军政之权一样不动,朝廷另有赏赐。将来汉王若想改变藩地,天下诸城任君挑拣;太后和圣上记得汉王的大功,必不吝富庶之地。”
乍听起来,条件挺好的。而且薛岩适时搬出了母后,让朱高煦不太好断然拒绝。
不过朱高煦想起来,当年先帝还叫他努力立功、要让他做皇储哩!好像还许诺过宁王,大明江山一人一半……看来许诺,也总是有时效性的。
朱高煦开口道:“长兄开出的条件不错,那我应该如何回报?”
薛岩道:“圣上无所别求,只要汉王认圣上为长兄,上表认圣上是名正言顺的大明天子,奉诏即可。大明皇室诸兄弟便重修旧好,共享太平。”
朱高煦沉吟片刻,马上冷冷问道:“那我父皇驾崩得不明不白,这事儿就糊里糊涂过去了?”
薛岩道:“先帝因奸人谗言,庸医束手无策,相关等人都已治罪。皇太后亲笔懿旨,证实此事,何来糊里糊涂之说?”
朱高煦看了薛岩一眼,说道:“你果然已选好了位置。我长兄给了你甚么好处……免去在安南国失节之罪?加官晋爵?用薛家家眷要挟?还是你觉得本王胜算太小,已然作出了选择?薛寺卿,你在安南国芹站那次能活命,不是也报了我的名头!”
薛岩的脸有点红了,忙道:“汉王的恩典,下官没齿难忘。不过下官望您与长兄修好,亦无歹意。”
朱高煦的肩膀忽然抽了几下,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指、指着薛岩,停止笑意,接着“哎”地叹道:“你啊,谈着貌似有道理的文章,可有半点诚心?”
薛岩低声道:“请汉王三思。今上乃先帝嫡长子、皇太子,太后和群臣都曾劝进登基,现在今上已是大明天子,诸省上表奉诏!朝廷造册军户、控弦二百余万,汉王只有护卫两万人,如何以一敌百?如若起兵,胜算几何,无须下官多言罢!
汉王如若奉诏,至少可据守云南,享尊荣富贵。
云南地处偏僻、道路难行,离京数千里之遥,显然难用大军攻取此地;况当今圣上一向仁厚,志在守成。
汉王必可一世尊贵。
待汉王千岁之后,当年兄弟猜忌之事早已不复存在。汉王子孙皆大明宗室,朝廷也无益削除了。如此岂不是两善其美之事?”
朱高煦听罢,心里不得不承认,薛岩挺会用利弊来劝说别人的。朱高煦只要还心存一丝幻想,肯定觉得很有道理。
当年建文朝廷用薛岩北渡大江议和,不料薛岩回去后反而投靠了燕王,那建文朝廷用人、不能不说没有问题……但同样一个人,到了高炽那帮人手里,才干便完全不同了。
朱高煦等薛岩说完了,方开口道:“我长兄谈的条件,我明白了。本王再提一种条件,可否?”
薛岩拜道:“下官愿闻其详。”
朱高煦道:“本王直说,目前宫中对我父皇驾崩的说辞,我是不信的;便是懿旨,也不知母后是否自愿。要我奉诏,必得先查明真相!
以三司法诸官,加上我的人、以及三弟的人,共同参与此案查实审讯,把真相弄个水落石出。
叫咱们兄弟和其他皇叔亲王都心服口服了,我岂有不重兄弟情义,不奉诏书之理?
而在此之前,本王希望看到京师的诚意。如果京师忙着调兵遣将,四面布兵,而不是追查先帝之事,那么叫大伙儿如何看待京师诸位的意图?”
薛岩沉吟了许久,说道:“汉王此议,对消解圣上与您的猜疑,恐怕没有半点益处!您也不急于今日答复,下官厚颜在此住几日,三天后汉王再接见下官一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