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伸手在她前边一拦,说道:“无妨,沈夫人听听也好。夫人也承担了风险,该让你知情。”
沐晟也不理会,他的脸色有点蜡黄、似乎憔悴了不少,鬓发一定是出门后才被他自己弄乱的,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敢问汉王殿下,听说汉王被扣在贵州的护卫队回来了?大理寺卿薛岩从安南赶来,为了和谈?”沐晟问道。
朱高煦道:“西平侯都说对了。”
沐晟转头过来,似乎有点小心地问道:“汉王如何答复的?”
朱高煦镇定地道:“甚么都没谈成。为缓兵之计迷惑对手,我叫薛岩回去回禀,一个月后再来。不过一个月之内,我应已起兵。”
或许是朱高煦的语气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沐晟听罢微微一惊。沈徐氏也侧目看了过来。
沐晟一言顿塞,怔了片刻便皱眉思索着甚么,他伸出双手在脸上用力地搓着。朱高煦看在眼里,有点担心他把皮搓掉了。
沈徐氏适时地出面化解尴尬,她端起小小的茶杯,一只手的手指捏着,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托着杯底。朱高煦先接过一盏茶,道了一句谢。
沐晟接过小杯,盯着那褐色的杯子道:“拿这种杯子时,得小心着,稍不留意就会洒出茶水,弄脏几案……哎哟!”他的手一松,茶杯立刻掉到了大理石茶几上,“铛”地一声,沐晟又伸手想去接,却马上把茶壶也掀翻了!
顿时几案上茶水横流,一片狼藉。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沈徐氏居然没动弹,果然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女子。当然这种事也吓不住朱高煦,他与沈徐氏都默默地瞧着沐晟。
沐晟道:“实在抱歉。我本来很小心、不想让杯子里的水洒了,没想到把全部茶水都弄得一团糟啦!”
沈徐氏起身道:“不碍事,西平侯稍等,妾身去拿抹布来。”
朱高煦心道:以前沐晟是贵族范十足的人,连焚甚么香、配甚么茶都很挑剔,然而遇到这种豁出身家性命的大事,他还是不如自己这个老哥稳啊。
沈徐氏已经拿来一块棉布,伸出削葱般的手指轻轻擦拭着案面,时不时拿内双眼皮的眼睛瞧朱高煦。
她的肌肤养得确实好,五年过去了,朱高煦实在没有发现、她和初见时有何区别。
朱高煦露出一丝笑意道:“本王若与京师媾和,西平侯恐怕得把这沈园烧了。”
但是他这句玩笑似乎不好笑,厅堂里没人笑出来。
片刻后,沐晟叹了一口气道:“汉王这话说得对。”
朱高煦道:“有西平侯结盟,成功起兵是没有甚么难度的。主要得尽快打出去,给天下人多一点判断的依据,情势就不像现在这么沉闷了。”
沐晟问道:“汉王觉得有胜算?”
朱高煦道:“要是没有一点胜算,我为何不干脆媾和?起码还能有时间多玩几百个美人。”
沈徐氏用异样的目光瞅了朱高煦一眼。
沐晟想了一会儿,伸手从交领探进衣裳,拿出了一个信封来,递过来道:“我写了篇文章,也觉得谋君弑父者有悖人伦天道,云南诸衙门当然不能奉这样的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