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涛道:“据奴婢所知,这俩人八竿子打不着。耿通一早就是言官了;高贤宁原来只是山东地方上的土秀才,在朝中一点根基也无,因为写了一篇《周公辅成王论》出了名儿,先帝非得把他弄到朝里当官。
是了!纪纲是高贤宁的同窗,不过已被连根拔除。高贤宁逃过了受纪纲牵连,奴婢瞧着这回怕是要倒霉了。还有郭铭,迟早一定会被收拾的。”
张氏道:“高贤宁只因无知而触了霉头,心还是好的。咱们得尽力保一下他,不然以后大家伙儿说句话也没胆子了。”
海涛躬身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张氏沉思了一阵,又道:“虽是耿通出面,但告郭铭的人其实并非耿通,而是写告密信的人。后边那个人,究竟该是那边的人?”
海涛答不上来。
张氏不再多言,叮嘱海涛道:“看着火。”然后走出了灶房。
高处不胜寒。
而今张氏贵为皇后、生的是皇嫡长子,在天下妇人中,可谓已经登峰造极。
不过,她有没有皇后名分,还得看她在宫里的地位稳不稳;儿子是不是嫡长子,又看母亲的位置是不是正的。
母子相辅相成。
这里面有些隐患,圣上从来就没喜欢过瞻基,嫌这嫌那的。
比如一个几岁大的孩儿胡闹弄死几只猫儿兔子,也能说是残忍,可圣上自己天天吃大肉、也没见他信佛。
不过隐患要浮出水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它还在很远的地方等着哩。
临近中午时分,御厨的太监带着几个宦官宫女来了,他们跪坐在饭厅外面的耳房里,安静地等候着。
先端上来了皇后娘娘亲手炖的排骨山药汤,一个宦官捧着一叠小碗,御厨太监用筷子夹排骨和山药分在小碗里,又拿勺子舀了一点汤在一只小碗里,分给宦官宫女们。
他们都吃了,御厨太监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张开嘴检查。
又等了一会儿,御厨太监又一挥手,宫女便捧着排骨汤躬身进饭厅去了。
接着是回锅五花肉,精肉只有一点点,都是肥肉。一道道菜经过按部就班的程序,分批送到饭厅。
古色古香的饭厅里,张氏陪坐在一旁。正上方的朱高炽心情好一些了,每当他肚子饿了、面前还有肥肉的时候,一般心情都能得到小小的满足。
穿着月白裙的年轻宫女跪着柔柔地拿着温湿的白棉帕,朱高炽伸出一只手,让人给他擦净了,又伸出另一只手。
接着宫女转头接过温水,轻轻递上来,朱高炽喝了一口漱了一下,马上铜盆就在跟前了,他吐进了盆子里,立刻提起筷子来。
张氏面带温柔的微笑,夹了一块回锅肥肉,放在朱高炽面前的白瓷碗里。
教坊司派来的琴师适时地奏起了清幽而舒缓的曲子,声音恰好,既不会影响桌边的人说话,也不会显得太冷清。
“好吃!”朱高炽道,“还是那个熟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