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一种态度,圣上心怀善意,正在示好。
他忽然说起这件事,张氏的脑海里便飞快地解读着他的意思:欲立瞻基为皇太子,应该是皇帝的一种妥协;皇帝提到瞻基年幼,又是一种提醒,好像在提醒张氏,年小的儿子朱瞻基、需要他的庇护。
所以皇室内部的争斗,最明智的做法是和解,至少暂时得和解。如此对所有人都有利。
朱高炽的声音又道:“原先在燕王府时,高煦与俺们是一家人。到而今却只有俺与皇后,瞻基、瞻垲才是一家人了,想来有些伤感。”
张氏听罢,马上和皇帝一起伤感,她抹起泪来,哽咽道:“妾身出身,非大富大贵之家,现在贵为皇后,已别无所求。愿天下太平,家和安康。妾身一介妇人本该相夫教子,只盼圣上早日平定叛乱,使大明国泰民安。”
朱高炽胖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点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皇后能这么想,俺甚为欣慰。”
张氏立刻报以温柔的回应,她侧身过去,握住朱高炽的手:“以前我们家遇到了那么多次难关,都挺过来了。这次高煦叛乱,心怀怨愤对付我们;圣上亦不必太过忧心,叛乱必定能平息,没有甚么过不去的坎!”
朱高炽沉吟道:“还是皇后识大体。”
“可不用夸妾身,妾身是圣上的结发妻、最亲近之人,哪有不为圣上着想的道理?圣上定要明白我的心,若谁都可能背叛您,妾身却绝不会。”张氏轻言细语地说道。
朱高炽点头道:“俺知道。待大臣再言及此事,俺便与诸臣商议,着手册立瞻基为皇太子。”
……当天下午,徐辉祖终于在干清宫东暖阁,得到了皇帝的召见。自西南战败以来,这是徐辉祖第一次在此地见到皇帝。
徐辉祖走进隔扇,径直跪伏叩拜道:“臣有罪,请圣上降罪。”
朱高炽问道:“魏国公何罪之有?”
徐辉祖道:“江阴侯吴高怠误战机,乃臣之错。”
朱高炽看了他一眼,叹道:“魏国公只是举荐,给他将印的人却是俺。俺不怪大舅了,平身罢。”
徐辉祖谢恩,从地砖上爬起来,顿时脑袋仿佛要戳到屋顶了一般,长身而立的徐辉祖非常魁梧!
他皱眉道:“贵州城沦陷之后,叛王以为江阴侯心急,意欲伏击;江阴侯却识破其计,避免了大败。江阴侯吴高用兵一向稳妥,臣举荐他援救贵州,用错了地方……”
“俺也明白了此战之关键,便是吴高军怠误战机。”朱高炽道,“起初俺是怨顾成有异心,不过,若吴高进军到贵州城、贵州城未失,何至于有后边的事?因此贵州城失陷之罪,错不在顾勇,而在郭铭。”
徐辉祖沉声道:“请圣上万勿偏信。镇远侯军粮被焚,不一定是他有意为之,却被有心人说得有板有眼,误导圣听。”
朱高炽不言。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听说高煦亲自在贵州战场。如果当时不是吴高,而换一个将领,恐怕也不一定是高煦的对手。俺知大舅不喜高煦,高煦也恨大舅,但俺们不能不承认,高煦非常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