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吴高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目光停留在斥候营武将脸上,“来宾县过来的敌军到何处了?汉王军可曾改变路线?”
那人抱拳道:“禀侯爷,上午收到过奏报,下午尚未有消息回来。不过几个时辰之间,敌军也走不了多远,应该还是沿着原先的方向继续行军罢!”
吴高在马背上眺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林,好一会儿没有吭声。
忽然有部将说道:“末将知错了!”
吴高收回目光,循声看了那人一眼。
吴高顿时明白是甚么意思了,这个武将就是几天前多次劝吴高走洛清江一线的人;当时许多将领都是这个主张,但此人劝得最积极。
官军走洛清江北上,显然是个错误。
吴高麾下这股大军之前只到昆明城转了一圈,又跟着张辅来广西了,从来没和汉王军交手,显然诸将有点低估汉王的狡诈。
吴高却是见识过的。汉王常常会不循常理,干些叫人预想不到的事出来。
“你们劝归劝,最后决定的人不还是本将?事已至此,不必多虑了。”吴高说了一句,又语重心长地叹道,“人要知进退。”
一脸惭愧垂下头的部将道:“末将谨记侯爷教诲。”
吴高指着官道路口两侧的平缓山林,说道:“后卫今夜部署在官道两侧,准备好伏击。”
后卫指挥使顿时惊讶地说道:“这股叛军已经残了,他们还敢过来?”
吴高冷笑道:“你见过一万多人、就敢径直攻打十万大军的人吗?对付疯子,防备一下不是坏事!”
……
天黑之后,官军步骑陆续退却了。
对于受了伤败退的一方,黑夜对王斌部实在是非常友善的。因为在这种有树林、水泊的地方,地形稍微有点复杂,夜战实在不是甚么轻松的事。
黑漆漆的晚上,人都看不清楚,将领们无法掌握战场的情况,各部的联络也相当困难;一些胆小的士卒,还会趁夜逃跑。
所以若无必要,已经胜券在握的一方,大多不愿意发起大规模的夜战,没必要冒险赌运气。
湖泊之间的陆地上,到处都点燃了火把和篝火,水面在火光中闪闪发光。伤兵的呻吟痛苦之声,无孔不入,到处都隐约可闻。
斥候骑兵已经派出去了,一些人正在悄悄地尾随打探官军的动静,一些人去了北边,摸索周围有没有伏兵。
各营将士暂且没动,都坐在原地休息着。
烧水的铁壶“咕噜咕噜”地响,白汽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王斌沉默地坐在一堆火前,这时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纸上写着右长史侯海的字迹,下面还盖着长史府右长史的印。
他仔细看了几遍,才重新收入怀中。一张皮肤黑糙的凶狠圆脸,此时在摇曳的火光中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