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王景弘感到有些凄凉。或许是因为在这冷雨中的草木凋零景象罢,又或许是因为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在悲凉的感受之余,王景弘仍感觉到了从心底深处泛上来的一丝隐隐的希望。
在此时此刻,他知道有这样的想法不对,毕竟郑和一向待他不薄。
但他仍难以自已,更无法骗自己。
王景弘盯着放在公案上的小木船,仿佛看到了一个精瘦的小人站在甲板最前方。
那小人隐隐约约变成了自己,正迎着无边的大海,翘首迎风、踌躇满志!
很快王景弘便收起了这希望渺茫的幻觉,继续琢磨着这只船。
过了一会儿,王景弘坐正了身体,伸出了左手,重新把那只船拿了起来。
接着他准确地用右手抓住上面的桅杆和木雕船帆,用力往上一拔!
桅杆脱离船体的瞬间,就像榫卯被解除了一般,整个木模就分成了两瓣。
里面掉出了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王景弘拿起纸打开,看见上面写着字:验金一百两。后面还有字迹不同的两个字:杨庆。
王景弘的神情顿时微妙地变幻不定。他小心地收起桌案上的东西,人站了起来,招呼门外的宦官进来,沉声道:“立刻去请侯公公。”
“儿子这就去!”宦官忙道。
郑和、王景弘、侯显一直都是关系很好的几个人;先帝做藩王时,在王府设太监学堂,他们几个是第一批读书的阉人,可算是同窗。
今上登基,当然更愿意用身边的贴身亲信宦官,他们几个便被调离了司礼监;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王景弘等人处境已是不太好……所以王景弘平素非常小心,很少与侯显来往,以免被人密告结党。
但眼下这件事,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要找侯显商议!
没过多久,侯显便来到了御马监的签押房。王景弘吩咐他的干儿子、在外面的大堂上守着,他便带着侯显进了屋子。
侯显年龄比王景弘大,两鬓已经斑白,但他的身材比王景弘魁梧,脸部骨骼十分突出。
因为侯显是年龄稍大的时候、才被明军俘虏,变成了宦官,所以相貌长得更像一个男子。
王景弘简单说了几句情况,声音压得很低,然后把那只木船和纸张给侯显看。
“侯公公很早便在燕王府管事了,应该知道更多的内情。”王景弘不动声色道。
侯显的脸渐渐涨红,怒气仿佛从粗大的毛孔里溢出来了一般!他沉声道:“郑公公的仇,咱们若不报;将来咱们死了,谁来报?”
“嘘!”王景弘皱眉转头看了一眼,“侯公公息怒。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侯公公何不先仔细谈谈,这里边究竟有多少内情?”
侯显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他沉重地呼吸了一会儿,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