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寻常的日子;腊月间的节气很多,可是腊月十三恰恰不是任何节日。就是这样普通的一个日子,却似乎注定了不太平常。
湖广布政使司治所城池,武昌府。兵部尚书兼湖广转运使金忠、正在城外观看杀人!
今日武昌府的天空阴惨惨的,先前还飘了一阵雨点;此时寒风阵阵、吹得地上的枯叶杂物漫天乱飞。这番气象,正是应了这萧杀之事的景。
校场上一排囚犯被反绑着,其中有之前陆续被抓住的叛军细作奸谍、犯了军法的官军将士、触犯了大明律法的官民,他们全是死罪之人!
武昌知府衙门的官员收到刑部、湖广按察使司的复核公文之后,今日便要将这些人全部处决。
因为犯人多是两军的将士,所以在校场旁边行刑的人、不是刽子手,而是一些官军军士。
“跪下!”一个武将吼了一声。
犯人们陆续跪倒在地,跪成了比较整齐的一排。他们不少人的身体在发抖,不止是因刮风的寒冷。
不远处一个彪形大汉、抡起了系着红布的木锤,“咚咚咚……”地敲响了鼓。
两排披坚执锐的军士,在鼓声中保持着均匀的步伐,整齐地前进、走到了犯人们的身后。
在武将的吆喝声中,第一排军士抬起了神枪火器,他们把铳杆夹在腋下,枪口抵住犯人的背心,然后拿起火折子吹了起来。
一杆冰冷的枪口刚挨住一个犯人的背,那犯人便浑身剧烈地一颤,身体一软扑倒在地。
站在附近的武将大怒,挥着腰刀吼道:“跪好!”
那犯人双手被反绑着,挣扎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撑起上身,无力地跪在原地。他仰头充满恐惧地唤着:“娘,娘啊……”
“滋滋滋……”的引线燃烧声音传来了,犯人们的脸上满是绝望,有的人仰头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一排火铳响起,硝烟弥漫,惨叫声随之发出。
接着军士们换队,第二排拿着樱枪的军士冲到前面,拿着兵器在血泊中的犯人们上刺击。
有的人还没被火铳打死,但已经不能丝毫反抗,正发出嘶声裂肺的瘆人惨叫。
校场边观望的文武官员们,此时无不肃然。
金忠骑在马上,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这时他转过头,便看见了身边的按察使、知府两个官员,金忠的目光从二人脸上扫过,停留在负责刑律复审的按察使脸上。
金忠开口道:“犯人明知必死,为何还那么听话?”
湖广按察使沉吟片刻道:“回金部堂,众军环视之下、他们情知反抗亦是无用。”
金忠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轻轻摇头道:“这里有不少人哩,竟没有一个人反抗。他们身陷绝境、至少也可以不听从安排罢!”
按察使苦思了一会儿,又道:“下官以为,人就是这副样子;最是长年累月听从军令的军户、更会如此……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也知毫无办法,因此才那么害怕;由于没人出头,人便会从众、甚么也不干才是常见之事。不过,刚才若有一人反抗,恐怕所有人都会骚乱了!”
“有道理。”金忠若有所思地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