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铁厂还没建成,这里很凌乱。修建围墙的工匠民壮们,把周围弄得尘土弥漫,到处都摆着砖土和工具。
太阳已升到正中天,干活的人们吃午饭去了;反倒是钱巽等一众官吏还站在一处山坡上。
一个官员一手拿着图纸、一手指着周围在说话,钱巽专心致志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赞许。
正说得起劲的青袍官儿,以前是工部的官、在工部下辖的“营缮所”任职。
他听到木厂来的人说,打磨炮膛用绳子绞力不够,最好依靠水力;青袍官儿马上就建议钱巽:在秦淮河上修堤坝、造水车作坊。
钱巽便正在听他苦口婆心地说、建造堤坝的好处。
营缮所里当过官的人,对于主持建造堤坝这种差事,那当然十分有兴趣!
毕竟朝廷办这种事就得拨钱,钱过官员之手、多少也会“火耗”化掉一些。
钱巽以前干过书吏,对于这些门道很清楚,只是不想说破罢了。
那青袍官儿总算唾沫横飞地劝说完了,钱巽便转头问茂开山:“办妥汉王炮尺寸之事,乃圣上旨意。本官叫你想法子,想到了吗?”
年轻的茂开山抱拳道:“禀大人,下官找了一些人商议,已有了两个法子,还得试试才知。”
钱巽仔细问道:“甚么法子?”
茂开山道:“先是定好尺寸,叫各局、院的作坊,在铸炮和炮弹时,都照咱们南署铁厂定的尺寸;然后还要定‘细差’的规矩。
工部木厂来的官吏,说的话很有理。
就算画在图上的尺寸很精细,真做出来的东西,总也无法分毫不差;那‘细差’既不能差得太远,也有孰大孰小的讲究。
像工部做铆钉,钉的尺寸就要比洞稍大,然后工匠们用力把铆钉敲进去、铆接才稳。但炮管与铁弹的大小,就恰恰相反!两者铸造打磨好之后,炮管只能比铁弹大、不能小,不然就塞不进去了;因此定‘细差’的时候,还得定好盈亏之分。”
钱巽点点头道:“好一个盈亏之分!不用等铁厂建好了,最近你就去找个作坊试造。”
茂开山忙拜道:“下官遵命!”
钱巽回顾左右,一本正经地训话道:“我觐见之时,圣上执手对我亲口说:改造兵器,事关朝廷边防大略,朕能不能经略好大明边疆,全靠你们了!
臣等深受皇恩,受此重任,决不能儿戏。立功者封赏不在话下,贪墨渎职者,本官定严惩不贷!”
周围的官吏们纷纷抱拳道:“下官等,谨遵钱大人训诫。”
钱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个人一眼、那人正是刚才劝说修堤坝的人,钱巽又道:“拨给南署的钱,除了从户部支取,皇宫内务府也出了钱。圣上的钱怎么花,诸位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