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智抱拳道:“佩服。”
刘鸣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当年家母带了一些嫁妆,我得以到私塾里读书。不知怎地、忽然想到这个道理;那时正见到后父、在自家田里做着甚么事,便与他说起了感悟。
年少不知事、我说了许多古怪的话,大概说的是,因为一个人能做的事太少了,那些富贵人家多半经过了几辈人积攒,每个人都要尽力、才能建立家业……或许想得到后父夸赞有志气?我已经忘了当时怎么想的了。”
阮智道:“刘使君知事得早。”
刘鸣摇头道:“不过是突发奇想、想到无头无尾的浅薄道理而已。我记得,那时后父十分恼火,骂了我一顿,差点就棍棒招呼了。当年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长大成人了,偶尔想起此事,才有点困惑。不知后父是觉得他不够尽力,还是认为我不是那个家族的人?抑或有别的理由。他为何那么恼怒哩?”
俩人忽然沉默下来,屋檐上流淌的积水打在天井里,“噼啪”的声音似乎骤然变大了。
阮智想了想道:“他不是在田里劳作么?”
刘鸣勉强地笑道:“按部就班地做着眼前熟知的事,虽也辛劳,但不用克服担忧、畏惧、不明前路的感受,我倒觉得算不上尽力。”
阮智陪笑道:“我认识不少人,连眼下的本分、也是不愿意做好的。”
刘鸣收住笑容,沉声道:“在下去清化时,身边的人全死了,那时我才忽然觉得很怕、很担心家中的儿子。我不能拒绝黎利,算是苟且偷生罢?”
他们再次安静下来,不再继续谈论往事。这时大雨渐渐变小了,刘鸣便告辞而出,带着一个随从、打着伞回到了居住的行馆。
刘鸣听说朝廷正在调兵前来增援,也明知招安失败,不久会诉诸武力。
朝中的刑部尚书薛岩等、不日将快马抵达东关,刘鸣便决定、继续在东关住一阵子。
等到朝廷大臣到了,他要先禀报了当地情况;这段时间他没干成多少事,却也从各个衙门里、打听到了许多消息,或许对大臣们有用。
……
安南国的雨季,一直要持续要中秋节前后。
等到秋季之后,炎热天气才会渐渐下凉,雨水也将大幅减少。
历朝历代从中原王朝过来的军队,发动攻势的季节最好就在那时,相对比较干燥凉爽。
否则湿热的气候、多发的病疫,以及泥泞难行的道路,不用当地人反抗,也会让中原军队不堪忍受行军。
这阵子的湿热气候,同样会给安南军造成困难,不过他们显然比明军更适应环境。
陈季扩麾下的各路人马,已经完全占领了闷海口(南定省)以南的所有地区,并建立了郡县官府统治。
黄江(红河下游)沿岸南北,到处都是“大越军”的军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