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严肃地说道:“日本国足利义持、或称源义持统帅室町殿之后,似乎正在实行闭关锁国的国策,对大明毫无威胁,且海路遥远。我朝大臣对日本国用兵、必定多持劝阻的主张,原因便是觉得没有必要征讨。”
“嗯……”朱高煦又发出了一个习惯性的声音。
齐泰又轻轻说了一句:“其实不止一件事,是这样的理由。”
朱高煦顿时抬眼,看了齐泰一下,齐泰竟然与自己对视了片刻。
按照此时的礼仪,人们不能直视地位更高的人,所以齐泰的细微动作、让朱高煦专门留意到了。
朱高煦一时没有吭声,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
齐泰也似乎特意沉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今日君臣交谈倒也奇怪,刚开口说两句话,便冷场了。
贵妃妙锦也在旁边,饶有兴致地品味着此时的气氛。
朱高煦想了好一阵,终于开口道:“朕并不想彻底攻灭日本国,目标还是石见银矿。”
齐泰道:“圣上明鉴,一开战端,朝廷最好先做最坏的打算,准备接受大战的后果。当年建文削藩时,臣也是这样的主张。”
朱高煦立刻点头道:“朕赞同齐部堂的观点。你觉得,日本国倾国之力抵抗,发生的大战的可能性有多大?”
齐泰权衡了一会,说道:“臣以为,至少超过五成。”
朱高煦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两步,转身问道:“理由?”
齐泰道:“一百余年之前,元军有过两次征日之战。彼时元军如燎原之火、已经攻灭了多地,武力声威之盛,远播内外。但日本国并未被吓阻屈服,可见他们有勇武斗狠之气。何况有了击退元军的先例,日本人信心大增,更不会轻易屈服了。”
“嗯……”朱高煦不置可否。
齐泰继续说道:“元军征日,至今已隔了百余年,时过境迁,日本国确实不太一样了。元朝时,日本国是位于镰仓的征夷将军统治,现在应该是室町殿的幕府掌权。臣查阅旧档、收集近两年的消息,发现他们今昔差别很大。
臣认为,镰仓府有点像分封制。
一些效忠征夷将军武家势力,称作‘御家人’,他们侍奉将军,帮着修建宫殿、保卫幕府、管理地方、出兵从征;反过来,将军则用官职与土地,赏赐那些有功劳的人。
而室町幕府完全不同,情况更加复杂。
当年建立幕府的征夷将军,因为住在一个叫‘花之御所’的地方,那地方又叫室町殿,所以当地人才用室町殿、代指幕府的权力中枢。
室町殿与各地藩镇,应该并非简单的从属关系,反倒有些像是守护大名中的盟主。臣如此看法,也是通过大内氏近年发生的事、进行揣测。
前任家督大内义弘‘叛乱’战死之后,他的两个儿子争夺家督之职。幼子因为起兵中途曾投降室町殿,得到了幕府支持、受任命为家督,长子起兵反抗;结果大内家的长子获胜。其长子竟然率兵‘上洛’,最后得到了室町殿的被迫承认。可见室町殿对守护大名的权力有限,似乎只相当于仲裁的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