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道:“朕宫里还有些贡酒,淇国公要是爱喝,回去叫人送一些到府上。”
邱福抱拳道:“臣谢圣上恩赏。”
王斌一本正经地看着邱福道:“俺说错甚么了吗?”
邱福笑道:“咱们听着就行了,这事儿不归武将管。”他说罢看了一眼何福的儿子,驸马都尉也属于武将。
何魁四的声音又道:“世上许多事没甚么道理,不过阿鲁台办的事,倒应该有其理由。这阿鲁台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掌握了蒙古大权多年,扶持过几任大汗,至今仍是鞑靼诸部的头等人物。”
朱高煦赞同道:“你说得对,这种人多半都有长远打算。元朝覆灭之后,鞑靼人在洪武年间、武德年间,先后遭遇大明官军的重挫。但许多鞑靼人仍未转变心态,残存着当年大元武功的幻觉。因此阿鲁台若非有所图,便没必要主动称臣,其他鞑靼人、也会劝阻他。”
过了一会儿,何魁四抱拳道:“臣有一些猜测,不过似乎不着边际,不知当讲不当讲。”
“驸马若是觉得不当讲,你就不会问这句话了。”朱高煦随口道。
丘福等几个武将不禁莞尔。
何魁四便道:“臣以为,此时阿鲁台首先想对付的、是瓦刺人,所以他才愿意暂时向大明朝廷屈服低头。武德初圣上北伐,让鞑靼精锐损失不少,阿鲁台已经无法与瓦刺人正面抗衡。因此阿鲁台最好的谋略,是借助大明的力量。”
朱高煦道:“说下去。”
何魁四点头道:“阿鲁台称臣,仍不能真正与大明联盟。朝廷一直对鞑靼人有戒备心,阿鲁台也应该明白。此时最实际的法子,只有挑起大明与瓦刺诸部的大战。等到瓦刺人被削弱之时,阿鲁台趁机落井下石,这才是击败甚至铲除瓦刺的最好法子。”
朱高煦听得越来越有兴趣,说道:“朕认为驸马的言论,很着边际。”
何魁四的神情有点尴尬,“臣后面的推论,才有点像臆测。臣大胆猜测,阿鲁台最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挑拨大明与瓦刺。
哈密卫的鞑靼残部中,可能并没有本雅里失汗的后人。
阿鲁台故意放出消息,让瓦刺人误以为、本雅里失汗的儿子逃到了哈密卫;所以前阵子瓦刺军袭扰攻击哈密卫之事,才会发生。
阿鲁台又故意派人到北平、彰德等地,找汉人接应西边的残部。接着遣使称臣,提出唯一的要求,便是借道。这一切都在暗示人们,鞑靼有非常重要的人在哈密卫。这个人,咱们与瓦刺人都容易猜到,只有本雅里失汗的儿子才有足够分量。”
何魁四换了口气,继续说道:“瓦刺的首领马哈木,已经扶持了一个叫‘答巴里’的人为全蒙古大汗,并称是本雅里失汗的弟弟。但答巴里自上位之后被很多人质疑,鞑靼诸部更是不承认答巴里的身份。
这时候瓦刺人若得知、本雅里失汗有儿子在哈密卫,便极可能派兵阻击袭杀。
而阿鲁台通过称臣受封,已得到大明朝廷保护鞑靼残部的许诺。等那一股鞑靼残部借道时,包括大明护卫军在内、或将遭受瓦刺人的袭杀。加上瓦刺诸部不断坐大、马哈木野心膨胀,朝廷愈发忌惮,大明与瓦刺的大战,可能将因此爆发。”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大伙儿听罢、似乎都在寻思何魁四的说法。
高贤宁打破了沉默:“道理上说得通,不过其中一些具体的事,阿鲁台不好办到。”
“至少很有想象力。”朱高煦道,“何驸马是挺有灵性的一个人。”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朱高煦便叫太监曹福去安排,准备上菜。有关鞑靼人的事,也没有再继续议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