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将士在外围列两排步兵阵,枪盾与长枪严阵以待。鞑靼人、哈密蒙古人、文官,以及骆驼都挤在中间,人们惊恐地观望着风沙中的敌军。
阵中的弓箭手已准备好了,站在后面等待着。人数不多的哈密蒙古人,也带着有兵器,他们取下了弓箭准备御敌。
步兵后面还有一些火铳手,正在忙着装填,并有人传递火种、将火绳陆续点燃。
大伙儿一路过来完全没有敌情,平素火铳里是空的,大概是因为引火药容易被风吹掉。
军士们的动作很快,但情急之下,有的人手指在明显发抖。
一片瓦刺骑兵涌了过来,明军武将已叫嚷着、命令大伙儿稳住阵线不退。
然而瓦刺人冲到了一百余步的时候,便陆续消停下来。许多马兵向两翼运动,但并不靠近。
明军阵中有人见状问道:“瓦刺人想干甚么?此时不攻,不是怠误战机吗?”鞑靼人脱火赤一脸恍然,用汉话道:“此地没水,守不住。”人们起初面临瓦刺骑兵的威胁,个个都很紧张,只顾眼前的危险。
此时经人一提醒,许多人才意识到了问题。
周围满眼黄沙,哪里有水?
最要命的是,大伙儿走上坡路走了两天,这片沙漠地势较高,更不容易找到水。
果不出其然,瓦刺兵根本没有打算进攻,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
阵中的汉人和蒙古人一起掘地找水,人们不断将沙坑刨深。
希望渺茫,但众人依旧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双方僵持到了当天傍晚,明军仍未挖出一滴水来。
食物与水还有存储,但恐慌的情绪、当天就开始弥漫在人群中。
阿莎丽转头看着一个不认识的汉人,努力想听懂他的言语。
那汉人道:“这片沙地咱们走了两天,都是上坡路,不管往前还是往后,路都很远。如果咱们慢慢将军阵挪出沙漠,可能早就渴死累死了。而若变阵调动,必被骑兵冲散。”只见说话的汉人身上穿着甲胄,护心镜明晃晃的,戴着青色的肩巾,看起来应该是个武将头目。
另一个声音道:“瓦刺人就等我们又渴又疲惫时,再发动致命一击。”“青肩巾”道:“此地北面,除了弱水河沿岸的小块绿洲,全是沙漠与荒石,瓦刺人活动的地方离了八丈远,至少在一千里外。瓦刺人不可能为了咱们几个明军百户队,劳师远征,他们冲着鞑靼人来的。”阿莎丽越听越不对劲,她隐约感觉,这些汉人军士会抛弃鞑靼人,想办法突围逃跑。
瓦刺人应该真是冲着鞑靼残部来的,他们只要抓获了鞑靼人,多半不会追击汉人不放。
她转头看了一眼脱火赤,但看不出来脱火赤的态度。
周围的议论声消停下来,太阳下山后,光线也渐渐黯淡。
这时有个穿着斗篷的将军过来了,他的声音道:“俺们接的军令,得护送鞑靼人直到北平。临阵脱逃,俺不斩尔等,军法也容不得。”“青肩巾”道:“弟兄们不想为鞑靼人丢命死掉。”将军道:“军士就是为了别人而死。俺们不为鞑靼人,乃为圣上为朝廷效命。”阿莎丽理解不了这个将军的话。
随军的文官忽然说道:“据本官所知,此事是圣上的旨意。调动诸位的名册,必在各卫所之中。逃跑就是罪犯,战死却不白死。想想家眷后人罢。”附近所有的汉人都不吭声了,争执就此结束。
一夜无事,瓦刺军并未趁夜来袭,明军也保持着军阵,轮流当值。次日天明之后,阿莎丽发现汉人将士没有逃跑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