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莎丽问道:“皇帝陛下答应议和?”
“现在说议和,好像有点不太准确。但阿鲁台既然这么有诚意……”朱高煦指着阿莎丽,“朕当然是愿意修缮关系的。朕实际上一直都想与阿鲁台和睦相处,只不过是剃头的担子一头热,才造成了辽东的局面。”
阿莎丽的脸有点红,她还没有说自己进京的来意,但朱高煦显然已经猜到了。
果然他接着便径直说道:“如果朝中官员与鞑靼使节谈得顺利,在使节离京之前,朕会封你为皇妃。”他顿了顿又道,“这只是联姻,不过是个名义。其它的事你不用担心,譬如你在心里念想谁、或是一些私人的意愿,朕都不会为难。”
朱高煦的话很直接,有点让人意外,阿莎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好。
她抬头见朱高煦正注视着自己,心头稍急,本来她说汉话也不熟练,这时舌头忽然像打了结似的。
朱高煦也没继续说话,等了一会儿,便继续观阅他的图纸,并拿着毛笔在上面画。
阿莎丽渐渐轻松了一些。
眼下这里只剩他们俩人,朱高煦也不是在故意冷落她,一时的沉默、反倒让关系似乎更随意了。
她这时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好像彼此间早已很熟悉似的,坐在一起可以不用交谈、却不显得尴尬。
“陛下在看甚么?”阿莎丽开口问道。
朱高煦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道:“这个海图画得不像,埃及的苏伊士运河、应该出现的位置,好像有偏差。”
阿莎丽又脱口道:“埃及?”
朱高煦想了想说道:“你们阿苏特部的族人是色目人,来历与别的蒙古人不同,祖先住的地方、应该就在那个方向。对了,成吉思汗的子孙,大概也去过埃及附近。”
“听长兄说过,我们从遥远的西方来。”阿莎丽道,“陛下打算去征服那个地方?”
朱高煦不置可否:“从整个世界来看,这条通道是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如果朕不尝试控制,后人恐怕不会有人再去。路途太远了。”
阿莎丽道:“我原以为陛下最关心的是北方草原人。”
朱高煦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阿莎丽提到明军在辽东大胜时,朱高煦也没有太多的喜悦,他似乎真的不是太专注北方一隅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了长兄,想要辅佐一位大汗、恢复成吉思汗的功业。而眼前这个明国皇帝,似乎正在做那样的大事了?
“你的精神好像很不好。”朱高煦的声音传来,他头也不抬地说,“一会儿你去后边,暂且在柔仪殿的后殿里歇着罢。整座柔仪殿、都是朕读书的地方,没有别的人。后殿以前住过人,甚么东西都有,起居不成问题。”
阿莎丽道:“我听陛下的安排。”
朱高煦道:“咱们算是有缘,又见面了,有些事你也不用太计较。咱们认识的时候,牵扯到了军国大事,难免就有点复杂。”
阿莎丽摇头道:“妾身已不在意去年的事。”自从她儿子死得不明不白,另一些事就显得不重要了。
朱高煦点头道:“那就好。”
阿莎丽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去年陛下劝我留下,当时陛下是否在暗示我、蒙古国有人容不下小王子?”
朱高煦放下了毛笔,看了一会儿她的脸,说道:“这件事,朕不好说甚么。”他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朕明白你的感受。”
阿莎丽渐渐有点走神,喃喃道:“最难的是,不知该恨还是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