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菜时,她在客厅里转悠着,忽然说,“陈队长平常回家还会加班么?”
“有时候会。”我大声说,怕她听不到。
“一般忙到几点?”她摩挲着楼梯扶手。
“不知道,有早有晚吧。”
“陈队长是不是经常晨练?”
“嗯。”
“难怪。”
“怎么?”我抬头。
“冠军啊。”
“什么冠军?”
“这你不知道?”她在楼梯上跺跺脚,“格斗、射击双冠,已经蝉联很多年了。”
“我没见过她练这些。”我瓮声瓮气的。
“废话,这些要在专门的场馆练。”
她扬扬细细的柳叶眉,“我要说的是,陈队长不仅跟着队伍练,私下里自己也努力训练,所以难怪始终保持着这样的高水平。佩服。”
我看她扬眉吐气的样子,总有种其实牛逼的是她的错觉。
不过,对于母亲其实还有这么一项能力,我有些惊讶,但也没过多惊讶。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母亲的优秀,潜意识里觉得她不管做出什么优异的成绩都是理所应当。
但这让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这次离市是去抓捕在逃嫌犯么?”
她几乎是马上张开嘴,但又马上闭上,“小子,想套我话?警局机密,别多过问。”
我想了想,心生一计,“那她这次行动的线索是你提供的吗?”
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说“是”。
于是我咧嘴一笑,而她紧跟着就黑红了脸。
一个眼神剜了过来,张张嘴,或许是想骂我,但又可能意识到明明是自己口风不牢,于是又叹了口气,放下了扬起的胳膊。
“计划几天啊,”我故意捉弄她。
“臭小子,还问!套打?”她作势要从楼梯走下,于是我赶忙闭上了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叹了口气,“平常啊,你可要多关心关心你妈,她啊,是真的很辛苦,也很……”又是一声长叹。
不知为何,我也受感染似的跟着一叹,明明脑子里没任何想法,却莫名觉得十分恐慌。
饭吃得挺融洽,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的学习,俨然成了我的一个小妈角色。
洗了碗,我以为她得走了,没想到却说上楼指导一下我学习。
我全身都在抗拒,但还是被她硬生生地拽上了楼,按在了座位上。
我只能满不情愿地翻开书,于是接下来就是长达近一个小时的耳边梵语。
虽然我很反感她这种强行的行为,但不得不承认,这小女警对刑警专业课本了解得十分透彻,许多我不懂的难点,几乎她一点就透。
于是便索性把以往那些令我恨得牙痒痒的难点都一一通关。
飞速搞定一本书,这货还想再来第二本。
但我直接趴在桌上把书盖住求饶,她撇撇嘴,丢给我一个没骨气的眼神,终于是扭头走人。
但我还是低估了这货的热情,接下来的日子,她直接开启了上班打卡模式,每天下午六点前必带着新鲜菜品上门,吃完饭便拉着我上楼复习课本,我几乎快要疯了,我甚至已经明说我不欢迎她这样,但她只是撇撇嘴,然后又强行地把我按在她的脚上。
没办法,我打不过她,这小女警必然也是警局里的什么高手。
母亲自然是妥妥的冠军,她说不定就是亚军。
她甚至还要教我格斗,我说这在后面的专业课里会教,不劳她费心。
但她以“早点预习方便以后学习”为由,又强行给我一顿开腰开背,那一段时间我各种骨头噼里啪啦响,实在是惨不忍听。
直到初六,三天过去,每一个拨给母亲的电话都没有通,大部分时候她的手机关机,偶尔通了一两次也是在长时间的无人接听下自动挂断。
只有在初五的凌晨母亲来过一条短信,说没事,别担心。
我只能说,看到她这么回,又是这种奇怪的时间节点,我反而更担心了。
但是担心没用,鞭长莫及,何况我也不清楚那边到底咋样。
是从汪雨菲口中得知母亲具体消息的,那时她在下午一点敲响了我家的门,不等我开口,直言母亲回来了,但在医院,这次行动受了伤,于是我以飞速把衣服换好,便乘着她的警车一同前去西城区的人民医院。
见到母亲时,这位美妇人正安详地靠在床头板上看书,我甚至不懂她到底伤了哪,有多重,总而言之看到旁边挂着的那两个大药瓶时,我整个世界好像都塌了,叫了声“妈”就直接扑了过去,根本不论旁边正有一位在削苹果的小护士。
当然,我不是脑残,手上还是有分寸的,虽然样子是虎扑,但接近母亲时就已收了力道。
不过此举还是令旁边的小护士以及身后的小女警吓了一跳。
抱住母亲,鼻子酸,但没有泪,不过还是“呜呜”起来。
母亲应该愣了愣,然后才抱住我,“傻孩子,没事。”
“你伤哪了?”我抬头看她。
她微微脸红,不等她说,旁边的小护士倒是先抢道,“放心吧,陈队长没事,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看看小护士,又看看母亲,她点点头。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汪雨菲在我脑袋上来了个板栗,“行了,多大的人了,让人看见不得笑死,陈队长身上还有伤呢,你这么毛毛糙糙,也不怕碰到伤口。”
我才猛然松开了手。
“雨菲,你不待在局里么?”母亲捋了捋被我弄乱的头发,问道。
“收尾交给组员们去办就行,要这还让我出手,那他们可以直接辞职别干了。”如我所料一般地霸气干脆。
母亲笑笑,“可不能这么说,都是实打实的本科生考上来的,你这性子啊,得改改,不然哪天让人抓住小尾巴,可就惨了。”
“放心,不会。”她抽了张凳子在我旁边坐下。
小护士已经削好苹果出去,于是她拿起就递给母亲。
“谢谢。”母亲。
“队长,介意我看看伤吗?”说着,她就要掀母亲被子。
母亲下意识“哎”了一声,汪雨菲才猛然惊醒,放下被子,但我还是从被掀起的部分中窥见那一条被白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大腿。
三人都十分诡异地静默了一秒,然后我看向母亲。
母亲嘴角抽了抽,讪讪一笑,“被利器割了一下,过几天结痂就好了。”
“是嫌犯干的?”
母亲看了眼汪雨菲,“行了,别问那么多,都说了没事了。”汪雨菲说。
我咬咬牙,“是不是?”
汪雨菲刚想开口,就被母亲拦下,她抿抿嘴,然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