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使到了梵净山东麓。
江天涛举目一看,峰岭搓峨,青葱苍翠,正中一蜂,有如斧劈,数道飞瀑,经天而降,飞瀑之下,便是著名的金刀峡。
浏览间,小青已如飞奔进一座山口,沿着一条崎岖山道,直向山区深处奔去,迅捷若风,马远丝毫末减。
山内梵宇特多,举目望处,蜂岭半山,不时发现隐约可见的金碧殿脊,翠竹苍松,绮霞青霞,遍地红娇绿媚,果然不傀是黔境第一名山。
江天涛飞马浏览山色,心情逐渐开朗不兔已忘了烦恼。
到达山区深处,已经无路可循,小青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来至一座深谷,距离金刀峡的两座断峰,已不足百丈了。
江天涛飘身下马,顺手将丝缰系在鞍头上,仰首一看,断峰高插天上,一眼无法看到峰顶,想到朱彩蝶尚末回来,他的心情再度沉入郁闷中。
继而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先登上断峰,一览梵净山全貌,也算不虚此行。
于是,拍了拍小青的长发,展开轻功,直向斯峰上升去。
片刻已达蜂上,峰上地区极广,山势斜斜上升,距离最高的突出尖顶,仍远有一里多地。
峰上俱是参天古木,荒草落叶遍地,远不如峰下景色绮丽。
江天涛无心细看,直向一里外的突出尖顶驰去。
通过一片参天古木巨林,便是翔粕修竹,风柔日暖,飘拂着阵阵花香,到处响着悦耳的鸟声。
山势逐渐斜升,并有羊肠小径,似是通向最高尖顶,幽花夹道,香气袭人,又是一番景象。
江天涛心胸一畅,沿着小径疾驰,他知道,只要沿着小径前进,便不难找到金拂盲尼的洞府。
飞驰间,举目一看,只见尖顶的最高处,一点黄影,闪闪发亮,宛如弹丸星走,又似滚动在竹稍树颠上的金珠,直向这面迎来。
江天涛一见,立时愉快地笑了,同时,高高挥动着右手,连声高呼:“老饕,老饕!”
滚动而来的金珠,闻声突然一停,似乎感到惊异,两盏小灯似的目光一闪,接着身形骤然加快,宛如一缕金光闪闪的轻灯。
同时,发出一阵咕咕呜呜的欢愉叫声。
江天涛虽然足足十八岁了,但他仍是一个大孩子,有时童心仍极炽烈,这时一见老饕,积在心中的烦恼,顿时全消了。
滚滚飞来的金影,眨就就到跟前,竟是一只狗嘴,猴身,狮子尾,一双眼睛,浑身金毛的三尺金狒狒……老饕。
老饕一见江天涛,又蹦又跳,咕呜乱叫,尾巴急烈摆摇,充分显示出它心中有掩抑不住的高兴。
江天涛最喜欢金狒狒老饕,两年前盲尼前去幕阜山时,他和老饕踏遍了暮阜山区,几乎形影不离。
这时,一手拉住老饕的前爪,一手抚摸着它脑后上的金毛,像久别的老朋友,不停地问好。
同时,在腰里取出一句早准备好的食包,立即交给了老饕。
老饕撕开食包一看,酱肉、卤蛋、肥鸡腿,可真乐了,金睛望着江天涛,摆动着尾巴,立即开始大嚼起来。
江天涛蹲在老饕身边,看着它大嚼,一句食物瞬间便吃光了,江天涛含笑摇摇头,心说,难怪盲尼给你起个名字叫老饕。
老饕以为江天涛向它表示没有了,于是一声愉快地暗叫,拉了一下江天涛的衣角,转身就跑。
江天涛知道要带他去见盲尼,于是紧跟着老饕身后飞驰,但奇怪的是老饕不走羊肠小道,直向最高处的尖顶上。
老饕身法的确快速神奇,堪称武林第一,它飞奔中,忽上忽下,纵高爬低,不时还翻一两个筋斗嬉戏。
江天涛展尽轻功,看来,金狒狒尚末十分卖力。
瞬间已达最高尖顶上,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一片澈碧绿波,竟是一个十数亩大的天池。
南面的池边,有一个两丈缺口,一道飞瀑,汹涌下倾,直达万刃下的金刀峡内,瀑声如雷,震耳欲聋。
老饕身形不停,竟向飞瀑缺口处奔去,江天涛只得继续跟着前进。
这时,江天涛前进之处,正是一座悬空突崖,距离崖边,最多一丈,脚下绿苔极厚,加上飞瀑溅起的水雾,石面奇滑如油。
任他江天涛艺高胆大,这时也不禁有些栗目惊心,两脚发软,如非跟着老饕,他自己绝不敢前来。
再看老饕,仍在数丈以外,又跳又叫,神情焦急,似是催促他快些过去。
江天涛仅知盲尼的洞府,位于断峰的颠顶崖边,但他绝没想到竟是如此奇绝天险之处。
继而想到朱彩蝶,经常在此奇滑绝险之处,纵跃如飞,来往自如,她的轻身功夫的确称得上炉火纯青了。
这时,老饕咕呜乱叫,催得更急了,江天涛不敢再向前奔,只得摒息提气,慢步前移,点点冰凉水珠,不时击在他的脸上。
又前进数丈,已到了池边,由于风力疾劲,吹得衣摆叭叭直响,江天涛自觉无法再前进了,只得谨慎地蹲下身来。
再看老饕,手脚并用,正向飞瀑缺口处极慢地爬去,它每爬一步,必用坚逾钢钩的铁爪,深深抓进石内,发出铮铮的响声。
江天涛看得非常不解,但他已断定盲尼的洞府,绝不会处在这种神鬼见愁的地方。
蓦然,他发现老饕爬行的方向,正是生在飞瀑边沿的一株油光水绿的阔叶奇草,草内赫然生着三个比龙眼大些的金红果子。
只见老饕的钢爪,向前一伸,立即摘下两个,接着反手一丢,雨点红影,径向江天涛的面门射来。
江天涛急举两手一绕,立将两粒金红果子接住,一阵沁人肺俯的奇异清香,扑面袭鼻。
他虽然不知金红色的香果是什么东西,但他深信老饕冒生命的危险摘给他吃,必是罕世珍品无疑。
心念未毕,只见老饕反手一扬,一点红影,再度飞来。
江天涛一手握着一颗金红香果,急切间,只得先放进嘴里一颗,接着伸手去接最后飞来的一个。
金红果子一入嘴,清香满口,立化津液,尚未咀嚼,已经顺喉而下,清凉直达肺俯,周身汗毛卷缩。
江天涛觉得十分好吃,不自觉地又吃了一个,但他却把最后接住的一个,留给老饕。
这时,老饕已战战兢兢地爬回来,一见江天涛手里仍拿一个,不由急得咕呜江天涛虽然明白,但他总觉不好意思,因而摇着头道:“老饕,我已吃了两个,这个给你。”说着,将剩下的一个金红果子,同时送至老饕的嘴前。
岂知,老饕唔呜只叫,又将果子推至江天涛的嘴边。
江天涛虽觉不好意思,但老饕的盛情难却,加之这种果子也实在好吃,所以,最后一个也不客气地吃了。
心想,这种果子,峰上一定很多,也许老饕已经吃腻了。
心念间,正待向老饕说声谢谢,蓦然发觉腹内奇热如火,疼痛如割,所有骨骼,宛如脱节。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为中了剧毒。
蓦见老饕,咕呜乱叫,同时作着闭目盘坐之势。
江天涛立时会意,急忙运功调息,但腹内如火,热汗直流,唇焦舌干,喉咙欲裂,根本已无法调息。
金拂佛老饕,看了江天涛这等痛苦神情,瞪着一双金睛,完全傻了。
江天涛已痛得无法忍耐,急忙爬至池边,俯首猛饮池水。
池水奇寒如冰,但欲在腹内,却热痛立止。
江天涛一阵牛饮,浑身轻松,十分舒服,再看吓傻了的金狒狒老饕,不停地眨着金睛,仍作着盘坐之势。
于是心中一动,再度闭目行功,微一运气,热流再起,江天涛竭力忍耐,将热流纳入丹田内。
渐渐浑身奇热如火,汗下如雨,只得再至池边狂饮寒水。
如此一连三次,江天涛才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隆隆震耳的飞瀑声,将他惊醒了。
江天涛睁眼一看,不由愣了:只见东方红日刚刚升起,峰上寒风十分凛例,自己浑身全湿透了,金狒狒老饕,也不知去了哪里?
看看旭日,正是清晨寅牌时分,心想,莫非自己在此坐了一天一夜。
如此一想,腹中顿时感到十分饥饿,于是,急忙由腰后取出预备的一餐干粮,打开一看再度愣了。
只见布袋内的两个麦穗,和卤蛋酱肉,已经被水完全浸透,而且有些腐烂,俯首一闻,已经坏了。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发觉自己在此生了绝不止一日,心里一慌,挺身跃起。
岂知,挺身一跃,轻如柳絮,微一用力,竟然升高数丈。
江天涛飘落在地上,第三度愣了。
他微一运功,真气畅通无阻,滚滚渤渤,宛如长江大河,径由丹田内源源而生。
江天涛惊喜欲狂,突然想起金狒狒老饕,立即摒息提气,沿着崖边,直向来时的方向去找。
这时,他再不觉得脚下奇滑如油,他只觉得身经似芦花,似柳絮,似是随着强劲的山风向前讯去。
前进十数丈,蒸见金狒狒老饕正卷缩地坐在一座岩石下,目光呆呆地望着远处,神情显得十分颓丧。
江天涛一见,飞身扑了过去,身法之快,捷逾流矢,同时,高声欢呼道:“老饕,老饕,我睡醒了!”
语声甫落,身形已至,老葵见是江天涛,先是一愣,接着乱蹦乱跳,绕着江天涛咕呜嚎叫起来,简直是疯狂了。
江天涛功力大增,他断定金拂佛必是以为他死了,因而在此伤心难过。
至于那种金红色的果子,金狒狒只知是一种好吃的东西,而不知道果子的珍贵之处,尤其不知道吃多了,竟会那等痛苦。
这时见金狒狒惊喜如狂,立即笑着道:“老饕,快带我去见盲尼前辈,我还要尽快赶回幕阜山去。”
金狒狒老饕一听,立即停止了跳跃,但它仍咕翁旎停,同时,举起前爪指了指东南斜坡下的峰崖。
江天涛顺着老饕的指向一看,只见数百丈外的坡下崖边,有一片松竹杂植的稀疏小林,林内鲜花缤纷,灿烂如锦,修整得十分美丽,靠西南的斜坡,已被整齐地切断。
江天涛看罢,断定那里就是盲尼的洞府了。
于是,亲切地抚摸了两下金狒狒的后脑,拍拍肩膀笑着道:“老饕,谢谢你了,再见了!”说罢,又向十分得意地老饕挥了挥手,径向数百丈外的坡外疏林处,如飞扑去。
江天涛这一飞扑,真是快如飞鸿,疾如流矢,他自觉如同“平步凌云”,奇快无比,披下疏林,如飞向他迎来。
飞扑中,蓦见缤纷灿烂的花圃间,现出一个身段窈窕,秀发披肩,一身红缎劲装,背插长剑的少女背影。
江天涛心中一动,急忙将身形慢下来,缓缓飘进,凝目细看。
只见红衣少女,坐在一方石桌后面的石凳上,玉手托腮,默默地望着由林外伸进来的羊肠小道,似是在等待什么人来。
江天涛虽然看不见红衣少女的娇面,但他欲知道,红衣少女就是他前来要找的朱彩蝶。
他一见朱彩蝶,暗暗有些生气,他的心情也因而十分纷乱,因为朱彩蝶既然回来梵净山,他却在天池旁盘坐了至少也有四五天。
想到表妹比武招亲的事,不禁焦急万分,恨不得即刻赶回九宫堡去。
心念间已至林前,但是,目光一直望着正东的朱彩蝶,依然静坐不动似是未曾发觉他已到了林前。
于是心中一动,决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来个如法泡制,去盗她的剑,要她朱彩蝶也知道,乘人分神之际,盗走别人的剑,并不算什么真本事硬功夫,我江天涛同样地可以办到。
心念已定,摒息前进,毫无声息地向着朱彩蝶的背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