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丽少女罗艳珠,急忙补充道:“阁下如愿加盟,总坛萃英厅上的金交椅,任由阁下选择。”
江天涛听得有趣,不禁仰天一阵长笑,声如金鸣王振,震荡林野,历久不绝。
艳丽少女罗艳珠和一僧一叟,俱都听得面色一变,根据这声悠长清越的笑声,传信飞鸽传来的消息不虚,马上蓝衫少年的内功修为,果然已非一般一流高手可比。
江天涛童心末眠,有意打趣三钗,因而敛笑朗声问:“请问贵帮萃英厅上的金交椅,可包括贵帮帮主的宝座在内?”
如此一问,艳丽少妇和老叟的面色,同时一变,持铲僧人立即单掌合十,朗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接着沉声道:“小施主言词狂傲,意含轻蔑,本舵虽然奉命不准与小施主动手过招,但贫僧职责所在,少不得要向小施主请领几招绝学了。”了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跃起两丈,手中月牙铲,一招“金刚开山”,挟着一阵卷空劲风,直向江天涛的当头砸下。
江天涛冷冷一笑,纵马已至一丈以外,一长身形,凌空跃至僧人之上,寒光一闪,长剑同时撤出鞘外。
身在空中,柠腰一挺,立变头下脚上,手中长剑,疾演“划地分界”,幻起一道弧形匹练,直划僧人的肩颈。
持铲僧人一招击空,顿觉脑后生风,心知不妙,急坠身形,脚尖一着地面,飞身暴退两丈。
江天涛一剑划空,趁势疾演“云里翻身”,一个筋斗,再至僧人头上,大喝一声,长剑猛劈而下。
持铲僧人大吃一惊,厉喝一声,横铲托出。
轻盈少妇和布衣老叟看得面色大变,同时急呼:“少侠手下留倩……”
江天涛剑势虽仍闪电劈下,但已减去四成真力。
当啷一声,火星飞洒,持铲僧人被震得一直向后踉跄退去。
人影闪处,布衣老叟,飞身前扑,伸手将僧人扶住。
江天涛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再度弹起,飘然落在马上,一扣马腹,小青一声怒嘶,放蹄向隘口冲去。
布衣老叟虽然震惊江天涛这份轻身功夫,但仍没忘了高声疾呼:“老朽之言,务请少侠三思。”
江天涛依然以玩笑的口吻,朗声道:“三钗如肯下山亲迎,在下极愿一游东梁山。”说罢,又是一阵少不更事的哈哈大笑,直向丘陵地区内驰去。
江天涛飞驰中想到自己的功力剑术同时猛进,心里也不禁暗暗欣喜,想到雪姊姊的叮嘱,希望他以崭新的姿态再见恩师,这话果然被雪姊姊言中了。
驰出丘陵地区,直奔辰州。
这时湘北一带,正是仓盈庹实的丰收之后,农作闲暇,百姓都借此延神赛会,相互宴饮,到处都是一片升平景象。
沿途虽然十分热闹,但江天涛无心浏览,只是飞马向前紧赶。
所幸由丘陵地区,直到渡过湖水,一路上十分顺利,莫说没碰到三钗帮的高手截击,就是沿途武林人物,也几乎绝迹。
江天涛一心赶路,加之沿途十分热闹,因而并未留心沿途的武林人物何以突然减少的原因。
虽然酒楼茶肆间,曾经盛传着一件武林大喜事,但江天涛都在打尖时间辟房进食和休息,是以也未曾听见。
渡过湖水,已是西未时分,湘阴城已是灯火万点辉煌如昼了。
江天涛知道湘阴西关的湘北鸭子楼最著名,各色鸭肉味美可口,风闻江南,因而胃口一动,立即将马停下来。
将小青交给店伙,匆匆拾级登楼,由于正是晚餐时分,楼上几乎满座。
还好,在楼的一角,倘余有两张空桌,江天涛就在其中的一桌上坐下来。
他要一壶陈年好酒,三味极合胃口的鸭肉,火烤、酱卤、慢慢地自斟独酌起来。
由于楼上看不到武林人物,也听不到谈论江湖上的事情,即使有三两位看似武林中人,也都是白胡子老头。
湘阴为重镇,城门通宵不闭,江天涛决定饮至二更过后再继续起程,他想,小青有两个更次的休息和进食草料,也足够了。
他计算一下行程,如果三更以后起程,明日午时即可到达幕阜山,放好马匹,登上系舟峰申时不到,便可拜见恩师了。
想到自袜棉中便将自己抚养长大的恩师海棠仙子,心中崇敬孺慕之心,油然而生,她不但是位恩如山高的师父,也是一位德如海深的慈母,他不知道何时才能报答恩师,及如何报答恩师的大恩大德。
继而想到冰清玉润,恬静端庄的雪姊姊,一张幽兰百合般的高雅秀丽面庞,立即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江天涛一想到这位自小在一起长大,直到现在才窥知芳心隐密的美丽师姊时,他使情不自觉地笑了。
一个掠过他心灵深处的少女,便是娇小玲珑秀美多管的表妹汪燕玲了。
他在想,不管恩师、表妹、雪姊姊,当他谈到巧遇老饕,误食朱仙果的事,她们都会忍俊不住,脱口而笑。
尤其,当她们听到我的轻功内力,和剑术,俱都突飞猛进时,定会兴奋地大赞我江天涛有福气。
想到得意处,他忘了内心的忧急,和旅途的疲惫,他再度笑了。
心念间,三味野肉,一壶好酒,不觉已吃了个碗盘精光,壶底朝天。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哈哈笑声,径由楼下传来。
接着是一阵杂乱的登楼声音。
江天涛心中一动,根据那声中气充沛的笑声,知道楼下来了武林高手,而且不止一人。
凝目再看楼上,最初的客人,大都走了,现有的客人,都是新登楼的新客。
转首一看窗外,这时才发觉三更已经过了,于是急忙起身,立即招呼酒保结帐。
就在酒保奔来结帐的同时,两个老叟陪着一个中年秀士已登上楼来。
中年秀士年约三十七八岁,面如古月,双眉入鬓,一双星目,朗朗有神,充满了机智,身穿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描金折扇,愈显得神情潇洒,仪态儒雅,令人一望而知不是等闲人物。
身后两个老叟,一着青袍,一穿黑衫,俱都霜眉银髯,红光满面,神色和蔼中透着慈祥,与人无限亲切之感。
江天涛一面打量,一面付了酒资,正待离去,蓦见中年秀士,停身楼口,正神情迷惑地望着自己,似是在竭力回忆什么已忘之事。
身后两个老叟,似是漠不关心地看了江天涛一眼,发现中年秀士突然停步不前,才向江天涛故意打量起来。
江天涛根本不认识中年秀士,因而径向楼口走去。
就在他举步之际,蓦见中年秀士,入鬓双眉一皱,轻咦一声,急步迎了过来,同时含笑迷惑地问:“这位少侠好面熟,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江天涛究竟是阅历浅鲜,心地淳朴,没经过江湖磨练的人,这时见问,急忙停身,拱手含笑道:“请恕晚辈眼拙……”
中年秀土未待江天涛说完,急忙解释说:“我姓皇甫,单名一个阳字,人称玉扇秀士,世居此地湘阴城内,不知少侠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江天涛见人家诚恳地说出姓名居处,当然也希望自己说出来让人家证实并不认识自己,因而谦和地道:“原来是皇甫前辈,久仰了,晚辈姓江,名天涛,世居幕阜山九宫堡……”
九宫堡三字一出口,玉扇秀士和两个老叟,心头猛地一震,面色同时一变,不由以充满了景仰的口吻,惶声道:“原来是九宫堡少堡主,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的长公子,失敬,失敬。”
江天涛看了玉扇秀士三人的震惊神色,才悚然惊觉自己说溜了口,心中虽然懊悔,但表面却谦逊地含笑说道:“不敢,不敢,晚辈江天涛,今后尚请三位老前辈多赐指教。”
其中青衣老叟,略显得意地傲然道:“老朽好友镇拐震九州马云山,时常对老朽谈及令尊江老堡主,礼贤下士,爱才如渴,尤其他格外受到老堡主的器重。”
江天涛见谈起马云山,知道面前三人都是有名的人物,因而恭声问:“敢问老前辈尊姓台甫……”
青衣老叟愉快地哈哈一笑,道:“老朽褚一彪,人称湘江叟……”
话末说完,蓦见玉扇秀士突然哈哈一笑,抢先说:“褚老英雄恭长马云山两岁,故而称他一彪兄。”
说着,侧身一指黑衫老叟,代为介绍道;“这位是郝老英雄,人称多臂哪吒,现在已是银髯及胸,白鬓霜眉,也应该改为多臂叟。”把话说完,立即和多臂哪吒,湘江叟,同时热哈哈地笑了。
黑衫老叟多臂哪吒,首先敛笑说:“江少堡主难得光临湘阴,今夜由老朽作东,大宴鸭子楼,痛饮终宵,我们是不醉不休。”
江天涛见三人笑得勉强,玉扇秀士又无故接口介绍,颇令他有些怀疑,虽然断定三人并无恶意,但他酒足饭饱,急于赶路,自是不会再应邀痛饮。
于是急忙拱手,婉谢道:“三位前辈盛情,晚辈业已心领,因有要事在身,不列久停,改日有机,再为叨扰。”
多臂哪吒一听,不由惊异地问:“怎么,这般时候少堡主还要赶路?”
江天涛立即恭声应了个是,湘江叟突然双目一亮似有所悟地笑着道:“如不是少堡主急于赶路,老朽倒忘了明日令尊大人为汪姑娘设擂招亲的大喜事……”
江天涛一听,浑身一战,面色大变,右臂一绕,出手如雷,立将湘江叟的右腕扣住,剑眉一轩,厉声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玉扇秀士和多臂哪吒,对江天涛出手扣住湘江叟的右腕,俱都吃了一惊。
虽然,湘江叟是在无备的状况之下,但以褚一彪的功力经验,仍应该亲身闪开,或出招反搏,结果竟被牢牢扣住,设非江天涛在厉声怒间之际,尚加上一个老前辈,玉扇秀士和多臂哪吒,恐怕早已出手了。
湘江叟早在江天涛报出姓名身世时,便已对九宫堡设擂招亲的事感到迷惑,觉得有这等英挺俊拔,武功高绝的少堡主,何必再公然设擂招亲。
这时右腕突然被江天涛扣住,虽然老脸微微一红,但末发怒,反而迷惑地问:“怎么,这件事少堡主不知?”
江天涛浑身颤抖,无法解释,只得松开右腕,激动地急声问道:“老前辈可知明日何时开始?”
湘江叟看了江天涛的惊急神情,心知有异,但却宽声说:“少堡主不必过分忧急,以汪姑娘之武功,三五日内,也许难逢敌手,明日虽然辰时开始,第一日汪姑娘恐怕未必出场。”
江天涛心忧如焚,神志恍憾,急忙拱手急声说:“三位老前辈珍重,告辞了。”
说罢奔至楼口,沿着楼梯,飞身而下,到达楼下,尚听玉扇秀士三人同声高呼:“少堡主务请冷静,须知欲速则不达……”
江天涛心乱如麻,哪里还听得进耳里,高呼一声多谢,飞身已至楼外,小青早已备好,正拉在一个店伙手里,“长身形,腾身上马,接过丝缰,直奔城内。”
这时三更已过,街上已无多少行人,江天涛纵马如飞,穿城而过,直奔正东,小青放蹄狂奔。
皓月当空,晴空万里,原野一片死寂。
江天涛坐在马上,剑眉紧皱,朱唇紧闭,不时催着马腹。
小青昂首竖须,双目闪光,被江天涛催得几近疯狂,不时发出一声震荡原骨的悠长怒嘶。
汪燕玲的伪病,瞒不过机智阴暗的毒娘子,早是他预料中的事,但他却没想到会公然摆设招亲擂,而且这么快。
想到江湖上武功高绝的少年俊彦,不知凡几,万一表妹汪燕玲不敌那还了得,即使表妹满心不愿嫁给对方,但为了父亲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也不得不委屈认命了。
江天涛痴呆地坐在鞍上,任由小青放蹄飞驰,他知道,即使累死小青,辰时以前也到不了幕阜山。
时光并没有因江天涛的惶恐焦急而停止,艳丽的朝阳,像往日一样地徐徐爬上了地平线。
江天涛迫切地举目东看,根本还没看到幕阜山的山影,而小青的肩背颈间,已渗满了汗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