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听说老父仍在厅上磋商事倩,不禁有些怀疑,因而不解地和声道:“你们怎知老堡主仍在前厅上?”
粉荷见江天涛神色已经缓和,惶惧之心顿时大减,因而自作聪明地回答道:“因为闵夫人被老堡主请去,至今尚未回来。”
江天涛一听闵夫人顿时大怒,他确没想到毒娘子在仆妇侍女间,居然胆敢自称夫人,不由剑眉一轩,突然厉声道:“老夫人去世多年,堡中哪里还有夫人?”这声厉喝,骤然而发,声音塌然震耳,吓得幻娘三人,魂飞胆裂,转身奔下阁梯。
江天涛一见,顿时惊觉失态,但他索性厉声道:“在下郑重警告尔等三人,如果末经呼唤,胆敢擅自土来,可不要怨在下手辣心狠,挥剑杀人。”江天涛厉声说罢,心犹未甘,想到毒娘子的故作妄为,只气得浑身颤抖,忿忿地坐在方墩上。
夜静更深,江天涛那声厉喝之后,立即又趋于沉寂,阵阵隐约可闻的惶惧颤抖声和嚎嗓的嗓泣声径由下面阁厅中飘上来。
江天涛知道是幻娘等三人受到过份惊吓而发出的恐惧哭声,他心中也升起一丝怜悯。
但是他无法断定她们是毒娘子的心腹人,还是被迫而来的,也不敢作什么表示。
他听了粉荷方才的话,断定毒娘子原就隐在此地暗中指挥,而是在数刻之前或片刻之前,才被父亲派人唤去。
念及至此,心中十分不解,堡中又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竟然直到深更夜半仍在磋商聚会。
于是,不解地走出外室,推开正面阁门,举目一看,发现摘星楼下,果然透出一蓬灯光。
游目再看,心头不由一震,内堡灯光俱已熄灭,唯独遥遥相对的表妹闺楼上依然亮着灯光。
江天涛不但疑惑不解,也有些心神不安了。
最后,他决心潜至摘星楼下,隐身暗中察看,他自觉应该为老父分忧,他也有责任维护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威望。
就在他意念决定,准备腾空而起的同时,蓦闻身后阁梯上,隐约传来一阵谨慎而轻微的脚步声。
江天涛一听,大吃一惊,所幸尚未曾离去,因而他觉得如不能让幻娘三人遵守末经呼唤绝不上楼的规定,势必严重地影响他的行动。
心念电转,急忙面向阁内,故意震耳一声厉喝:“什么人?”
喝声甫落,沙的一声枝叶轻响径由院外西南方划空传来。
江天涛顿时惊觉,倏然转身,循声一看。
只见一道快速人影正由十数丈外的高大梧桐上升身已经不见。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他根本没想到院外的梧桐树上尚隐着有人,想到方才几乎腾上房面,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尤其,那人的轻功不俗,看身影极似那个灰衣老人陈振择,心想:莫非这老儿与毒娘子暗中勾结不成?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既然父亲等人在厅上磋商事情,陈振绎也是堡中最重要的一员,他怎能抽身前来暗中窥探自己的言行?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感激方才意欲上来的侍女,如不是及时厉声喝阻,隐身树上的陈振择误以为发现了他,而惊惶逸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由于心中感激,不自觉地折身走进阁内,凝目一看,发现黑暗中的楼梯口正卧着一个娇小人影。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步走了过去,俯首一看,正是狐媚艳丽的侍女幻娘,她已被那声厉喝吓晕了过去。
由于救人心切,俯身将幻娘丰满而富弹性的娇躯抱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幻娘已换了一身紫兰色的侍女衣服。
江天涛发现下面灯光明亮,急急奔了下去,同时急声说道:“你们快来,幻娘晕过去了。”
青莲、粉荷俱都面色苍白,神情有着痴呆,立在一个角落里,早已吓傻了。
她们俩听了江天涛的那声震耳厉喝,又见幻娘久久没有下来,俱都以为江天涛早将幻娘杀了。
江天涛抱着幻娘,急奔而下,发现阁底中,高悬十数宫灯,光明如同白昼,正中仍摆着一桌酒席,但桌上仅设一个酒杯,一副碗筷。
继而发现青莲、粉荷,仍立在一角兀自发呆,不由再度急声说:“快来,幻娘吓晕了。”
青莲、粉荷见江天涛神色慌急地抱着幻娘下来,再度吃了一惊,这时听说幻娘没死,才战战兢兢地急步走过来。
江天涛发现桌上有酒,立即抱着幻娘,坐在正中为他设置的大椅上,急忙斟满一杯,就要灌进幻娘的樱口里。
青莲、粉荷一见,面色同时大变,慌得急忙阻止道:“卫相公使不得,卫相公使不得……”
江天涛听得一愣,立即不解地问:“为什么?”
青莲、粉荷顿时惊觉失态,久久,才摇摇头道:“幻娘姊姊不会饮酒!”
江天涛根据两人的神色,心中似有所悟,不由细看杯中的酒色。
青莲、粉荷一见,面色再变,浑身微抖,恐惧地缓缓后退。
江天涛断定酒中有毒,细看酒色,澄澈清朗,又毫无一丝渗有毒药的迹象。
举起杯来一闻,浓醇甘香,毫无杂味。
虽然如此,但他仍不放心,因为毒娘子不但心毒手毒,倘有一身绝毒的暗器和毒药,毒香,毒丸等。
他看看看怀中的幻娘,柳眉弯弯,睫毛长长,挺直的鼻子,菱形的小嘴,丰腺的香腮,圆润的耳垂,玉蜂高耸,酥胸起伏,竟是一个千真万确的睡美人。
审视间,他的心神蓦然一荡,双颊突然发烧,那阵奇异难耐的热流再度由小肮丹田中徐徐地生起来。
江天涛悚然一惊,顿时发觉那阵浓郁甜腻的香味,仍弥漫在整个阁厅内。
游目一看,发现距离阁梯不远的高九土,放着一座精巧细嫩的白钢小鼎炉。
一缕淡淡白烟,松松上升,直达阁楼,径由梯口撩绕飘进上层。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再看看青莲和粉荷,正一瞬不瞬地四只眼睛望着它的俊面和怀中的幻娘,目光奇异,分不出是嫉,是羡,是妒。
于是俊面一红,立即怒声道:“还不快些接过去。”说着,两臂立即托起了晕睡在怀里的幻娘。
青莲、粉荷一见,慌得匆匆走了过来,急忙将幻娘协力接过去,立即放在一张宽型的长凳上。
江天涛端起桌上的酒杯,急步走至小鼎炉前,掀开鼎盖,立即将酒杯的酒倾进鼎炉内。
嗤的一声轻响,暴起一股淡绿浓烟,那阵甜甜腻腻的香味更浓了。
江天涛见满杯的酒倾入鼎内没有起火,断定酒中无毒,但想到青莲、粉荷的惊惶神色,又觉得这其中定有不轨。
他发觉青莲、粉荷神色平静,一如常人,必是在事先服了毒娘子给她们的解药,而自己没有过份中毒的原因,想必是朱仙果存在血液中的灵气,发生了作用于是,缓缓转过头来,威凌地望着早已惊得粉面苍白,神情惶慌的青莲、粉荷两人,指着小鼎炉,低沉问道:“这里面是什么香?”
青莲、粉荷,极为恐惧地低声道:“……玉……露……香……”
江天涛立即又逼问了一句:“有什么妙用?”
青莲、粉荷见问,原已有些苍白的粉面,顿时通红,同时羞涩地低下了头。
江天涛心中一动,故意怒声道:“酒里放的什么香?”
青莲两人惊得浑身一战,急忙用极轻微的声音头声说:“也……是……玉露……香……”
江天涛一听,恍然大悟,方才幻娘上去必是请他下来晚餐,希望在烟香失灵后,再利用酒来毒他。
他根据自己生理上的变化和青莲三人的羞涩,这种玉露香的作用已极明显,于是,冷冷一笑,故意沉声道:“请即转告贵堡女掌院,在下与她远无宿仇,近无嫌怨,为何用这等玩笑戏耍在下,这事如果传至老堡主的耳里,大家都不体面。”说罢,不屑地冷哼一声,径自沿梯走上阁去。
来至内室,心情焦躁,十分烦闷,不由扬腕震熄了红烛,和衣倒在床上,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旋者这一连串发生的意外问题。
他在“绣衣”末找全前,尽可能不与“毒娘子”公然作对,尤不可增加她心理上的猜忌。
同时,要笼络住青莲,粉荷和幻娘的心,使她们甘为己用。
其次,必须要和表妹取得连络,明了堡中情形然后方能暗中行事,否则,终日住在阁上,形如没有耳朵的大瞎子。
江天涛思潮起伏,掘转覆侧,时坐时卧,时而在室中镀步,心绪纷乱已达极点。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心头一震,倏然由床上跃身下来。
因为,他发现父亲的这座卧室与母亲璇玑玉女的寝室现在表妹汪燕玲住的香闺,不但形式完全相同,而在床边的石壁前,同样地悬着一幅猩红大绒幕。
江天涛断定绒幕后也许有通向地下的石门暗梯,他悄悄走至绒炜,掀开壁幕一看,顿时惊喜欲狂,他发现石壁上的形式与表妹汪燕玲香闺壁上的形式完全一样。
于是,默运功力,将两掌平贴在第三块方石上,沉劲用力一推,石壁上立即发出一阵沙沙轻响,一个门形石缝立即现出来。
江天涛这一喜非同小可,几乎忍不住呼出声来,他的两掌也因过度的紧张和兴旧而渗满了汗水。
继续再向内推,逐渐现出一道门缝,阴寒的冷风立即扑出来。
江天涛不敢大意,急忙退至室外,悄悄走至梯口一看,发现下面阁厅的宫灯大部已熄,断定幻娘三人已进入侧房休息,如果不经呼唤,她们是绝不敢再上来,于是折身走进石门内。
进入石门,凝目细看,一道斜下阶梯,形式完全一样,于是沿级走下台阶,下面同样地有一道小铁门。
江天涛悄悄拉开铁门,探首一看,果然是宽大而向内弯的隧道,不少座大铁门上的红绿宝石,闪烁着耀眼亮光。
他略微判断了一下方位,沿着左弯的宽大隧道,如飞驰去。
前进二三十丈,就到了通向堡外花园的宽大隧道。
他心中一动,立即停住身形,他衡量一下时间,是否应该先去系舟峰面见恩师海棠仙子?
最后,他仍决定先去会汪燕玲,于是,继绩向前疾驰。
来至通向汪燕玲香闺的小铁门处,发现铁门竟然开着。
江天涛心中一惊,莫非表妹汪燕玲去了系舟峰,仍在恩师和雪姊姊处商量事情,否则,铁门为何末关?
心念间,已经走进铁门,同时摒息沿阶而上。
到达尽头,石门同样地开着,而那盏宫灯却插在灯座上,因而,他断定表妹汪燕玲正在里面。
于是,他先悄悄将绒炜拉开一道隙缝,立有一阵熟悉而淡雅的温馨幽香扑出来。
江天涛一闻到这丝幽香,心坎伫立即升起一丝蜜意、欢欣。
他怀着兴奋的心情,觑目向内一看,顿时感到情形不对。
只见汪燕玲秀发披肩,身着一袭薄绸睡衣罗衫,正紧皱着黛眉,在室内着急步,在她芙蓉般的娇靥上,充满了又忧又急又气的神色。
小翠花、小水仙静静地立在牙床边,小社鹊、小香兰默默地站在室门前,四人八只眼睛都随着汪燕玲来回走动的身形转动。
蓦见汪燕玲匆匆走至她的书桌前,俯首看了一会,再度焦急懊恼地来回走动起来。
江天涛凝目一看,这才发现书桌上,端正地放着一方粉碧的金边丝帕,根据上面的无数黑点,断定那上面写着不少字。
由于这一发现,他感到十分迷惑,他不知道汪燕玲是否为了那方粉碧色的丝帕而懊恼、忧急。
蓦闻小水仙谨慎地低声道:“小姐,已经三更了,您该睡了!”
汪燕玲一听,立即停住身形,凤目懊恼地望着小水仙四人,低声埋怨道:“你们四人真没用,到现在还没探听出他住在何处。”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悟,汪燕玲正在为他的居处而懊恼忧急,于是再不迟疑,立即咳嗽了一声。
汪燕玲和小翠花等人,同时大吃一惊,俱都瞪大了眼睛,惊急地望了江天涛隐身之处,齐声低叱:“什么人?”
江天涛见她们如此紧张,不由暗自笑了,于是急忙悄声道:“玲妹,是我!”汪燕玲一听是江天涛,真是又惊又喜,大感意外,急步向绒幕走来。
汪燕玲迫不及待地悄声道:“表哥,快进来!”说着,又向小香兰挥了挥手,指了指窗外。
小香兰立即会意,就在江天涛进来的同时,已走出外间把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