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缺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脸上的热气降了些温度,神色有些踌躇。
“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南疆有种蛊,叫沉香,是母子蛊,母蛊种在一人体内,子蛊握在下蛊之人手里。若是下蛊之人施以命令,子蛊虫便会在叁日之内跨越千山万水,来与母蛊汇合。身怀母蛊之人,被子蛊视为困住母蛊的大山,为了与母蛊相会,子蛊会先要了这个人的性命,宛如劈山救母,因此得名沉香。”
海寂点点头,确实是她闻所未闻的奇蛊,她又问:“你是南疆人?”
冯缺咬住下唇,半晌,还是点了头。
“我祖母是汉人,祖父是南疆人,但母亲又是汉人,因此汉人血统居多,从外表看起来更似汉人。我父亲,是南疆皇室,我一出生便被丢弃,是坊主收养了我……”他天生残缺,在南疆被视为不祥之兆,因为是汉人所生,他父亲在南疆皇室并不受宠,生下他这样的孩子更是雪上加霜。
他说起辛酸往事,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又克制地不掉下眼泪来,美人含泪,颇为楚楚可怜。
“你说的母蛊,便是这东西?”
海寂吐了一口水在茶杯里,气劲隔着杯子打进去,原本清澈的液体瞬间蒙上一层紫黑色的血雾。
冯缺的脸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不,不是……”他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他想说这都是坊主的命令,他生死都在坊主一念之间,不能违背,他又想说这蛊要不了人的命,只要她顺从坊主的安排就没有性命之忧。
但他手脚冰冷如坠冰窟,嘴唇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去看海寂的脸。
他想海寂那张脸上或许依然是平静至极的神情。
这想法却更让他觉得害怕。
她越平静,越说明,她根本不在意他。
冯缺想自己大概是疯了,他不去担心海寂取走他的性命,反而只恐惧于她的漠视。
海寂只觉得他奇怪,他们本也不是什么友好合作的关系,冯缺哪怕时刻准备暗杀她也再正常不过,正因此她从不因他表面的乖顺而放下对他的防备。
“这东西,应该很难得吧。”海寂晃着茶杯,仿佛听到茶杯里有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嘶鸣声。
的确难得,十年成母蛊,十年产子蛊,成活率极低,连坊主手里现存的沉香怕也不超过叁对。
“我……”冯缺干哑着嗓子想说些什么。
“我没跟坊主说猫儿的事……”他终于嗫嚅着开口。
是邀功,还是要挟?这谁也说不清楚,冯缺自己都说不清楚。
海寂拽了一把他的腰带,本就系得不结实的腰带一拽就松了,纤细的腰被宽大的衣裙遮盖,冯缺整个人也顺着那力道跌进海寂怀里。
“我想,你也没和他说我们那些欢愉之事吧。”海寂闻到他发间有海棠花的香味,并不浓郁,“承认吧,冯缺,你已经背叛你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