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墉以为她会错了自己的意,又解释道:“我知你父母双亡,只是想知道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你是怎样看他的。”
“我的确没有父亲,我只有母亲,是我母亲生我养我,教我识字读书,为我补衣纳鞋。”海寂看着裴文墉捏着拐杖的手收紧了些许,又强调了一遍,“我只有母亲。”
本来融洽的气氛有些僵滞起来。
海寂想,要是裴文墉非要她承认有个父亲,那裴云朝那身衣服,不看他脱也罢。
裴文墉确实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会儿已经有些隐隐的怒气了,只是他倒还克制地住,冷淡地问海寂为什么说她没有父亲。
海寂反问他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父亲。
裴文墉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母亲生下了谁的孩子,谁就是你的父亲。就算你不愿承认,你和他也有剪不断的血脉亲缘。”
“为什么我母亲生的是别人的孩子,而不是她自己的孩子?”
裴文墉胡子被吹起了两缕,“你当然也是你母亲的孩子。只是没有你父亲,你母亲也不会生下你。”
“那我还是不出生为好。”海寂垂眸,只觉得裴文墉实在好笑,竟以为女子都是感恩戴德地生下男人的孩子的吗?
话到这里,眼看着就要聊不下去了。
裴文墉却长长叹了两口气:“你这孩子,到底对你父亲有多大的怨气?”
海寂知道他想问的并非自己。
于是她说:“我母亲不希望我有父亲,所以我没有父亲,到我这里,更谈不上怨气。倘若一个已经成为父亲的人,不被他的孩子所承认,其中也必有缘由,究竟是谁的错,不好一概而论。”
“你这意思,父母还会有错?父母做哪件事不是全心为了子女好?”裴文墉更气了,拐杖在地上跺得咚咚响。
“您阅历丰富,想必也知道,好与坏,也是无法一概而论的。”海寂看裴文墉面色还好,气息也没有不稳,应该还撑得住,便放心地继续说,“他之蜜糖,己之砒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的不都是这样的道理么?”
裴文墉人老成精,只是他一生骄傲,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自己也会有错罢了。
回应海寂的,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
裴云朝在外等得心焦,一见海寂出来了,忙凑上去问聊得如何。
海寂看着他身上那身靛蓝衣衫,伸手摸了摸料子,柔顺细腻,的确是上好的衣料,她问:“去哪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