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喻寒看来,这个绝世美女被司马冰吸引,也是寻常事。
因为不管在牧场,还是这一路行来,司马冰都吸引了无数人惊叹的目光。
只是,他还是有一丁点怪异的感觉。
怪在哪里,一时间却难以捉摸。
“好漂亮的孩子。”司马晚晴故作客套的说,贪恋的注视着司马冰,只想在这一刻,把他的模样分毫不差的印在脑中。
温柔如春水般的气息在司马冰身边逡巡流动,小家伙忽然脱口道,“阿姨,你好漂亮。”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比我娘还漂亮。”
娘?
离开的时候,他还不会说话。
没想到第一次听冰儿说“娘”,居然要等这么久,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这声清清脆脆的“娘”,几乎要逼得司马晚晴落下泪来。
“不过我娘是世上最好的。”小家伙托着下巴,认真的补上一句。
“你娘一定很疼你。”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遏止住眼中的一片温热。
“当然啦。”小家伙大声说着,眼圈却倏地红了。虽是小小年纪,却是分外好强,他在外人面前不会软弱,因为他相信娘亲一定会回来。
司马晚晴忍不住怜爱的拉起他粉嘟嘟的小手,“好孩子。”十指连心,这样的手拉手,她甚至可以感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雪儿好像知道主人对那孩子的喜爱,又悄悄溜到司马冰脚下。
司马冰抱起它,“阿姨,你能不能别打雪儿?”他小心的查看它的伤,认真的要求着。
司马晚晴惊愕的望着他,他怎会有此误会?一边的宝儿忿忿的上前,“夫人才没打它。那伤是前些日子偷狗的小贼打的。”
“那它怎么不肯跟你走?”司马冰定要问个清楚明白,不能让雪儿再受苦。
“给它换药,它不肯,就跑了呀。”宝儿急了。
司马晚晴轻抚雪儿的背,“换药是有点疼,你也太娇气了。”雪儿灰溜溜的耷拉下脑袋,好像知道自己错了。
“我就知道,阿姨是好人。”
“你喜欢雪儿?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就让这小狗代她暂时陪在他身边吧。
没有娘亲的孩子,再多的人疼,也是寂寞的。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司马冰大喜过望,小嘴微张,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司马晚晴情不自禁抱了他一下。小小的,温软的,可爱的,她的冰儿,是真的,不是梦中。
司马冰觉得漂亮阿姨有点奇怪,但终究没挣扎,把小脑袋舒适的搁在她肩头。
“冰儿。”
段喻寒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其一,这个美女自始至终没看旁边一眼,只对司马冰兴趣浓厚。
其二,除了他、岳中正和秦妈妈,司马冰一向不喜欢被别人抱,更别说被陌生人抱,如今居然乖乖的趴在人家怀里,委实太过异常。
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依然那么醇和,那么富有磁性。司马晚晴有些心慌,终于坚决的放下司马冰。
再怎么不舍,也要放手,再怎么难过,也要分离。孩子,最后一定会属于她。而现在,绝不能因一时冲动而破坏复仇计划。
段喻寒,在司马冰身后,离她仅一尺。
她不敢看他,只怕看他一眼,就要泄漏内心的秘密,再也无法如现在般镇定自若。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从不曾忘记他半分。
念及他的残忍,念及他的无情,心已被日复一日的恨意折磨得麻木。
是否只有他的命,才能让她彻底解脱?
鼻端,依稀嗅到清爽的香气,她,却分不清那是翠柳碧草的味道,还是他的味道。
就这样吧,今日目的已达到,是该速速抽身了。司马晚晴没有选择,只能从容的转身离去。
“阿姨,谢谢你。”欢快悦耳的童音自身后响起,仿佛天籁般动听。
“不谢。”司马晚晴回头温柔一笑,却在刹那间,目光和段喻寒对了个正着。
俊雅青衫,了无纤尘,卓世而立,亦梦亦真。命中注定的避不开,怎么也避不开!
尖锐的刺痛自心头爆裂,天地间一片静谧。舌间的苦涩幽幽的化开去,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甜蜜。
咫尺,也是天涯。
缓缓低头,淡定从容的微一颔首,司马晚晴毅然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坚定而孤寂,渐渐融入那片流金锦纱。
她,本不适合做复仇这样惨烈的事,却不得不去做。天意弄人,夫复何言?
段喻寒的视线直到软轿远去,才不确定的游移开。
第一次,一个女子见了他平静如斯;第一次,他注视除晚晴以外的女子那么久;第一次,如此迷惑。
为什么,她注视冰儿的目光,会那么温柔,仿佛连飞舞的柳丝也要融化其中。
为什么,她和司马冰相拥时,他明明觉得有些异常,还是不忍破坏那亲密无间。
为什么,陌生又熟悉的情愫在周围盘旋不定?
“爹,这个阿姨好像娘亲。”司马冰一边和雪儿嬉戏,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象吗?段喻寒好笑的摇摇头。这孩子,见人家长得美又对他好,他就说人家象娘亲。
他不知道,这世上,最敏感的是孩子。只有孩子清澈的眼睛,才能不被任何外在表象迷惑,看到人心最深处的温情和挚爱。
湖畔相逢,人面桃花,绝世无双,此刻在段喻寒的记忆中凝成一幅优美的水墨丹青。
那震慑人心的艳光四射,终究眩惑了他的眼,让他无法细究她的言谈举止。
春色中,段喻寒不曾留意,从刚才到现在,湖那边有双眼睛看他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