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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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在院子里吃。

身旁有两株高大的无花果树,芳香阵阵。

妇女小孩一桌,我和姥爷小舅陆永平一桌。

小舅烧完菜出来就抱着女儿,忙的不可开交。

小表妹六七岁,扎着个冲天辫儿,老往我身边拱。

不知谁说林林可真受欢迎呢,小舅妈就笑了:“你以为呢,林林在学校那可是偶像,多少花季少女的白马王子呢。”

张凤棠说:“是吧,也难怪,和平老弟那也是皮子好,当年不知多少人追呢。”

她这话是往火堆上泼水,气氛骤冷。

我偷偷瞟了瞟,母亲垂眼喝着饮料,神色如常。

姥爷又叹了口气。

陆永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小舅在桌下踢了我一脚,说:“林林一会儿看鱼去,还有几只老鳖,前两天走在路上捡的。”

小舅妈切了一声,笑骂:“德性!”

张凤棠那天穿什么想不起来,印象中很清凉,露着大长腿,鞋跟很高。

她身边就坐着小表弟,10岁出头,脸都还没长开。

陆永平的话显然不能信。

小舅妈问:“敏敏啥时候能回来?”

她向着陆永平,而不是身边的张凤棠。陆永平说表姐今年考了军艺,结果还没下来。小舅妈笑着说:“这可有出息了。”

张凤棠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姐夫拿钱跑的,现在啥不用钱啊。”

饭桌上又沉默了。半晌小舅才接话:“那也得有钱啊,是不是哥?”

陆永平大嘴一咧,端起酒杯,说:“啥话这说的都,来,爷几个走一个。”

张凤棠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开车呢,你少喝点。”

陆永平一饮而尽,又满上,说:“林林也来。”

饭后来了几个串门的,凑了两桌打麻将。

母亲和小舅妈收拾碗筷。

泔水桶满了,母亲问往哪倒。

小舅说鱼塘有口缸,专存泔水喂鱼。

母亲就提桶去了鱼塘。

我给几个小孩摘完无花果,发现陆永平不见了,当下心里一紧。

匆匆奔出门,刚过马路,远远看见陆永平一瘸一拐地走来。

见了我他也不掩饰,笑着说:“小林啊,你姨刚才说的别往心里去,就当她放屁。妈个屄的满嘴跑火车。”

说着他衔上一根烟,又给我递来一根。我摇摇头。他说:“真不要?切,我还不知道你们。”

这时母亲正好回来,步履轻盈,迤逦而行,手里的泔水桶反而更衬托出她的美。

走到我跟前,她轻声说:“林林,没事儿咱就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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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宣判那天我没去。

上午11点左右奶奶让陈老师搀着进了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闷声不响。

爷爷和母亲紧随其后。

爷爷刚坐下就站起来,说到隔壁院取烟袋。

母亲忙招呼陈老师喝水。

陈老师是母亲办公室的同事,开庭那天用的就是她的车。

她连忙推辞说不打扰了,劝母亲别多想,一年而已,最多来年4月份人就出来了。

临走她又把我拉到门外,嘱咐说:“林林小男子汉了,可要多照顾家里点。”

陈老师刚走,客厅就传出一声直穿云霄的哭号。

半天不见爷爷来,我跑到隔壁院一看,他老人家地上躺着呢。

父亲被判处罚金2万元。

爷爷脑淤血住院前后花了1万多,出院后半身不遂,走路拄着个拐棍,上个厕所都要人照顾。

奶奶呢,只会哭。

那段时间母亲要么守在电话旁,要么四处奔波。

爷爷住院最后由学校垫付了1万块。

亲朋好友们过来坐坐,说几句安慰话,也就拍屁股走人了。

有天下午姥爷带着姥姥来串门,塞给母亲1万,说是小舅给了5千,剩下的5千就当没看见。

临走他又嘱咐:“已经给你姐夫打过招呼了,咱就这一个有钱的亲戚,这会儿不用啥时候用。”

这么多天来神色如常的母亲突然垂下了头。

我坐在一旁,看着透过绿色塑料门帘灌入的黯淡阳光,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爷爷住院时陆永平就来过,和张凤棠一起,屁股没暖热就走了。那晚来送信封是一个人,完了母亲说:“谢谢哥。”

陆永平说见外,又扭头拍拍我肩膀:“没过不去的坎儿,小林。”

陆永平前脚刚走,奶奶就进了门,问:“送钱来了?”

母亲点点头。

奶奶就坐下,幽幽道:“说来也怪哈,和平刚出事儿那会儿急用钱,西水屯家就借了2千对不对?后来突然就拿了三四万,这下又是1万5,你说他家是不是开银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