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东院以前,蒋婶很少到我家串门,毕竟母亲和村妇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当然,这并不是说母亲不好相处,事实上恰恰相反,她在村民中挺有威望和人缘。
一个表现就是,村里请长途车托运的物件,偶尔会就近放在学校传达室,由母亲代捎回来。
这些物件多数情况下是衣服,有时则是土特产、书本和化妆品,甚至也不乏证件、病例单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记得九九年国庆节后不久——其时长者的蛤音犹在耳畔,母亲从学校带回一个大包裹。
据说是几个村妇托人在平阳买的什么内衣。
那两天秋雨绵绵,不时有人到家里来取衣服。
条件允许的话,她们还要亲自试一番才会心满意足。
有个晚上我和母亲在堂屋看电视,蒋婶伙同另一名村妇走了进来。
一阵寒暄后,她们便拎出衣服,在灯光下仔细揣摩起来。
老实说,妇女们在电视机前喋喋不休又锱铢必较的样子实在令人厌恶。
于是我索性躺沙发上,蒙头裹了条毯子。
眼前一抹黑,听觉却越发敏锐。
细碎的脚步声,窸窣的衣服摩擦声,咳嗽声,说话声,笑声,我甚至能想象口水从她们嘴里喷射而出,在灯光下绚丽地绽放开来。
这让我越发气闷,只好翻身侧头露了条缝。
不想堂屋正中的布帘没拉严实(其实从没拉严实过,没有必要),堪堪垂在耳边。
如你所料,透过两指宽的缝隙,一个肥硕的肉屁股映入我的眼帘。
它被一条大红棉布裤衩包裹着,浸泡在颤巍巍的灯光下,各种纹路、沟壑和光影历历在目。
虽谈不上多美,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屁股。
我感到心脏快速收缩一下,就扭过了脸。
母亲和另一名村妇在东侧沙发上聊天,吴京因兽欲所困要跟焦恩俊拼命,那么,布帘那头无疑是老赵家媳妇了。
犹豫片刻,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这次看到了正面。
浑圆的大白腿,饱满的大腿根,微颤着的腰腹,扣子一样的肚脐,厚重的大红棉布胸罩和正乳豆腐般溢出的奶子,以及,一张惊讶而呆滞的脸。
蒋婶的眼本来就大,那晚瞪得像汤圆。
咣当一声,我脑子里给扔了个二踢脚,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及时撤出险境。
或许有那么一秒,俩汤圆迅速消失。
然后她麻利地提上裤子,冲客厅说了声“有点紧”,就转身去穿上衣。
我估计是的。
因为那时我已仰面躺好,正在妇女们的唧喳声中大汗淋漓。
蒋婶很快就回到客厅,在电视机前转了好几圈。
一片赞叹声中,她突然面向我:“林林,你看咋样?”
众所周知我没意见——除了语气词,我很难再说出其他什么话了。
蒋婶再进去时,我自然没敢动。
但不多时,耳畔传来椅子的蹭地声,身旁的布帘也不易觉察地掀起一袭波浪。
几乎下意识地,我侧过脸去。
出乎意料,横在眼前的是一条光洁圆润的大腿。
它光脚支在椅面上,于轻轻抖动中将炙热的阴部送了过来。
是的,几根黑毛打棉布侧边悄悄探出头,而我,几乎能嗅到那种温热的酸腥味。
至于蒋婶的表情,我没了印象。
或许她瞟了我一眼,或许她整个脑袋尚滞留于褪去一半的上衣中,又或许——我压根就没勇气抬起头来。
这之后再见到蒋婶,无论在家中、胡同里还是大街上,她都跟以往一模一样,以至于我不得不怀疑那晚是否是卧在沙发上做的一个梦。
但毫无疑问,有些东西被点燃了。
九八年那个秋夜后,待我从惶恐中缓过神来,立马被另一个问题所困扰。
我担心自己不长个儿了。
以前家里养狗时,父亲为防止伢狗四处勾搭,都会将其去势。
问原因,答曰“一瞎搞就不长了”。
这几乎构成我青春期最大的困惑,并在忐忑不安中促使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戒除了手淫。
然而当漫长的暑假来临时,我发现不少衣服都在变小,于是困惑和禁忌不攻自破。
其结果就是变本加厉。
那个夏天我疯狂地长痘,疯狂地手淫。
我在物理练习册背面绘上淫乱不堪的云雨七十二式。
我试着偷偷拨打成人声讯台。
我也搞不清自己用掉了多少卫生纸。
愚蠢的是,那些纸我没能及时丢掉,而是全部存在一个安踏包装袋内。
当然,此举并无特殊含义,归根结底是一个懒字。
有次打外面回来,母亲劈头就问:“擤鼻涕用那么多卫生纸啊?”
我“啊”了一声,她便不再多说。
直到吃完饭,我打楼上转一圈,看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卧室时,才猛然意识到母亲在问什么。
这令我恼羞成怒。
等冲进堂屋,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一家子,我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于是母亲就建议我多运动。
我说我篮球打得还少吗。
她又让我练字。
我不置可否。
她说那就多看本书啊。
这时我猪肝色的脸已恢复如常,我问武侠可否。
她说:“也行,虽然不符合理想要求,但也凑合。”
事实上哪怕读古龙,当看到“充满弹性的大腿”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硬起来。
我觉得自己完蛋了。
有时候走在大街上,我会幻想和迎面而来的各种女人性交。
高矮胖瘦,我来者不拒,把她们肏得哭爹喊娘。
而一旦回到家里,便只剩下母亲。
伴着她的曼妙身姿,那个夜晚会时不时地溜出脑海,令我惊慌失措。
毫不夸张地说,一些红彤彤的傍晚,当我站在门廊下,母亲打一旁擦肩而过时,某种气流就会无可救药地从我体内升腾而起。
但当她扭过脸来和我说话,我又立马会羞愧万分。
于我而言,这已成为九九年夏天继骄阳、暴雨和汗水之外的第四个常态。
事实上,不光我,所有的呆逼都或豪放或羞涩地表示自己需要搞一搞了。
我们又没像小公狗那样被阉掉,为什么不能尽兴地搞一搞呢?
站在村西桥头,看着阳光下越发黝黑的鸡巴,我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适合裸泳的最后一个夏天了。
然而就在这个暑假结束之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会儿为了缓解经济压力,整个假期母亲都在某培训机构代课,辅导些高考作文什么的。
他们的传单和讲义我都瞄过,和全天下的同类一样,无时不刻在吹嘘自己多牛逼、多独特以及多有先见之明。
所谓先见之明,即在以往的高考历史中曾风骚地押中过多少多少题。
我问母亲这都是真的吗。
她先是呸一声,后又敲敲我的头:“人嘴两张皮,看你咋说了呗。”
显而易见,母亲只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绝不是什么高考押题专家。
但条件非常之优厚。
每天只需两课时,薪水嘛,相当于以往五分之一的月工资。
那一阵父亲也不含糊,正撅屁股在工地上搬砖。
一段艰苦卓绝的适应期后,他老已游刃有余。
也许正是生活过于紧绷,父母不时会拌两句嘴,在还债问题上甚至一度吵得不可开交。
我清楚地记得,有次父亲为表达自己的愤怒,一屁股下去把一条塑料板凳坐得粉碎。
当时一家人正在楼顶吃饭,起初闷热,没什么风——真要有,也是鱼缸冒泡。
后来就起了风,伴着香椿和梧桐的摇曳,塑料碎片欢快地四处翻滚。
而父亲坐在地上,死命嚼着黄瓜,任奶奶说破嘴也不起来。
母亲比他还要沉默,她有种嚼黄瓜都不出声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