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3)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但母亲不在,张凤棠说可能在办公室,完了又损我说表姐结婚我都不回来。

尽管不情愿,我还是冲她笑了笑。

团长办公室黑灯瞎火,好在会议室亮着灯,我一路小跑,开了门,结果是一琴师在玩空当接龙。

他也不知道母亲去哪儿了,但肯定不在办公室,打五点钟吃完饭他就耗在这儿了。

他问我咋下毛片,我没理他。

楼下停车场也不见毕加索,搁门口台阶上一坐就是小半个钟头,最后忍无可忍,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响了五六声才接,她问咋了,我问她在哪儿,“剧场啊。”

她说。

我希望她能再说点什么,但母亲笑笑便没了言语,只有一口若有若无的呼吸萦绕于耳畔。

我突然就有些生气,或者说恼羞成怒,仿佛殡仪馆里烟熏火燎的冷空气一股脑从体内涌了出来。

“啥剧场?”我站起来,用力地甩动胳膊,“我咋没见你!”话音未落,刺目的光线从大门口扫来,接着自动栏杆就升了起来。

不等停好车,母亲就问我咋回来了。

我没吭声。

于是下了车,她又问了一遍。

说这话时,她一边从车里拿东西,一边扭脸看了我一眼。

“有事儿呗。”我说。

母亲一步步走近,高跟鞋的叩地声在周遭模糊的喧嚣里显得极为空荡。

她穿了一身鹅黄色针织长裙,腰前系了个大蝴蝶结,伴着手袋和阴影,在行进中轻轻晃悠。

在离我半米远的地方,她停下来,没说话。

我“嘿”地一声喊亮了停车场的声控灯,说:“王伟超没了。”

母亲当然很惊讶,反复确认了两遍,我说是的,就是钢厂那个王伟超,练过田径,来过咱家,嗓门大,爱吹牛,胖得忘乎所以,前两天心肌梗塞死他娘了。

母亲靠过来,攥住我的手捏了捏。

她张张嘴,只是叹了口气。

“刚回来?”最后她说。

“吊过唁了。”我看着远处艨胧的灯火。

“走,吃饭去!”她捞住我胳膊就往外面走。

“吃过了啊。”

母亲停下来,看看我,又吸吸鼻子:“嗯,还喝了点儿。”

“你还没吃?”我勉强笑笑。

“没呢。”母亲吁口气,放开我,“那就回家吃吧。”

我没说话,看了看手机,八点将近过半。

母亲嘱咐我等会儿,她得去趟办公室。

我径直坐回台阶上,有没有点头自己也说不好。

母亲“噔噔”地上了楼。

我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可能长裙比较修身吧,腰臀曲线有些突兀,浑圆的屁股在脚步声中左右摇曳,像是要跳起来。

不等回过神,母亲己行至楼梯拐角,做贼心虚般,我赶忙催她快点。

“多快?再快不等人上楼?”她笑了笑。

十几秒后,《寄印传奇》响了起来,起初声音很小,后来就慢慢大了。

或许是在楼道里,听起来说不出的空灵。

好一会儿母亲才接,她应该上了三楼,铁闸门隐隐响了两声,随后便没了音。

我站起来,踱了两步,又坐了下去。

一溜烟儿的功夫母亲就下来了,但她说还要去剧场交代点事。

等真正开车出发,基本八点四十五。

我问她是不是老这样,这都快九点了还没吃晚饭。

“例外例外,”她笑笑,小声说,“出去办了点事儿。”至于是什么事,她并没有说,反是谈起了王伟超,问他家人咋样。

“还行吧。”我说。除此之外,我还能说点什么呢?

“唉,真是……”母亲连叹两声,半晌又说,“你们在外面,父母不知有多操心。”

我没说话。

“听见没?”她歪了歪脑袋。

“听见了。”我只能拖长调了。

母亲切了一声。

“那你刚刚去哪儿了?”许久,我终于问。

“丹尼斯啊,给你奶奶买了点柚子,人家只吃酸的现在。”

“还以为你上大堤上吃烧烤了。”我觉得自己瓮声瓮气的。

“咦,你见我了?”

“那可不。”我以为母亲会扭过脸来,然而并没有。当然,我也没扭脸看她。

“哦,来了个朋友,”余光中,母亲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找酒店,安排了住宿。”

声音很轻。

她身上香喷喷的,不知是来自于香水还是化妆品亦或是什么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东西。

我真说不好。

我吸吸鼻子,好一阵才笑笑说:“不会是梁致远吧?”这笑干巴巴的,我也希望它能更生动点,但很遗憾——超出个人能力了。

“啥啊?”母亲问。她撇脸看了看我。

我埋头抠着手机,没说话。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没听清。

我不知道她右侧脖颈处的斑痕是不是梁致远留下的。

甚至,我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仅仅来自于我的梦境。

“咋了?”母亲又问。

我抬起头。

她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光影中,脖颈细长而柔和,晚风溜进来,柔软得似要化掉。

近乎憋着一口气,我说:“王八蛋,再他妈乱来老子宰了他!”

也不是“说”,应该是“叫”,我感觉口水都在头昏脑热中喷了出来。

“说啥呢你!”母亲在我胸前捣了一肘,劲儿不小,还真有点疼。之后,她像台遥控摄像头那样接连扫了我好几眼,说:“呸呸呸,快!”

我没说话,只是揉了揉眼。

“听见没?”她作势要再来一肘。

我只能“呸呸呸”。

母亲切了声,撇过脸去,一会儿又叹口气。“咋给你说的,别糟践自个儿,有的小人啊……”她没说下去,而是拐进了小区。

我呆坐着,半晌没说一句话。

下了车,母亲吩咐我从后车厢里拎东西,山药、柚子、肋排、羊肉、酸奶、啤酒,大包小包,可得有三四十斤。

我笑着问她咋知道我要回来,母亲白我一眼,反问我洗手没。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

她怪我啥也不懂,“吊完唁不拿白酒洗洗手?”

我打个嗝说洗过了,确实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