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震耳的巨响打破了寂静的夜晚,一个耀眼的金色光球突然在半空中炸开,转眼间便化成了一朵绚丽绽放的牡丹,花瓣如雨,纷纷坠落。
紧接着,在隆隆的“春雷”声中,一朵朵烟花相继飞上天空,曼妙地展开,时而如金菊怒放,时而又如彩蝶翩跹,将整个夜空变成了一个姹紫嫣红的百花园。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并排坐在战府侧院的院墙上,痴痴的看着被焰火点燃的夜空,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那一瞬间的光彩和美丽。
烟花绽开又落下,变换着五颜六色的光照亮了她们的脸,如梦如幻。
“青萍,你也许个愿吧。”
年纪较大的女孩说着双手交叉在胸口,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轻轻说道:“苍天保佑,愿我和妹妹一生平安。”
叶青萍也学着姐姐的样子,闭目许了愿,然后笑着说道:“姐姐,老爷说过,明年张师傅一走,你就是护院,一月便有五百文铜钱,那时候我就又可以吃到松糖了。”
“馋鬼,就知道吃,那钱要攒着,以后还有大用。”
青莲伸手在妹妹脸上捏了一把说:“快看烟花吧,那可是老爷托人从洛阳带来的,听账房刘先生说花了纹银一百多两呢。”
青萍惊得张大了嘴,心里迅速的盘算着一百多两银子可以买多少松糖。
最后一朵烟花在光彩一瞬后灰飞烟灭,夜空中又恢复了宁静,只是空气中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青萍,你刚才许的什么愿?”叶青莲好奇的问道。
“我的愿望就是早点有个姐夫啊。”青萍认真的答道。
“你这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青莲说着真的伸手去抓她的脸,可妹妹早已跳下墙,沿着战府后的小街一溜烟的跑开。
青莲哪里肯罢休,纵身追了上去,转眼间两姐妹打闹着跑远了。
初春的夜里仍然寒冷,一阵冰冷的风吹在叶青萍的脸上,将她冻醒,她发觉面颊上湿漉漉的都是泪水。
“姐姐,我那天许的愿便是永远不再和你分开。”
她自言自语的说着伸手去擦脸上的泪水,带动了腕上的镣铐,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自从失手被抓后,她便成了奴隶,和其他几个女奴一起被送到了剑南节度使王建中的府里。
两个多月后她们又像牛羊一样被赶着前往长安,据说是作为礼物送给朝中的几个大人物。
在玉罗刹的押送下他们一路北上,时走时停,用了一个多月才来到长安城下,因为错过了关城门的时间,不得不在城外树林中的空地上露宿一晚。
一路上那个秃头张允对她拳打脚踢,而她偏偏又性格倔强,死也不肯服软,因此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玉罗刹拦着,恐怕她早就被活活打死。
叶青萍微微一翻身便牵动了伤口,浑身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想起和姐姐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她再也无法入睡。
明天就到长安了,这本是她无数次在梦中向往的地方,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竟是以奴隶的身份来到这座有神都之称的城市。
她实在不愿去想今后的命运到底会怎样,她只记得姐姐最后的遗言是:“活下去,坚强的活下去。”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长安城北的琉璃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无论是富家公子,落魄书生,还是做生意的富商,或是出卖苦力的穷人,都纷纷来到这块密布着数十座青楼酒家和赌场的烟花之地寻找快活。
只不过富人去的是望月楼那样的大酒楼,而穷人只能花几文铜钱在街边喝上几杯浊酒,蹲在地上扔色子小赌几把。
琉璃坊有十三家有名的青楼,其中最大的一家叫做牡丹阁,建在丹凤街拐角处,背靠柳荫河,面对望月楼,便是当朝兵部侍郎大公子张矾所开的院子。
此时牡丹阁二楼的雅间中,一个秃头涂抹星子横飞的夸夸而谈,正是张允。
他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娇娘,只见她粉腮红润,面如桃花,体态丰盈窈窕,高挽的云髻上插着一只长长的燕尾银簪,身穿粉红色石榴长裙,端得是风情万种。
此人正是牡丹阁的掌院大家,曾经的一代名妓韩雨棠。
她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参军唬住,秀眉微蹙,有些不耐烦的说:“我说二十两便是二十两,你若不卖,带人走了便是,莫要搅了我们做生意。”
张允心中大怒,但他深知这楼子的后台决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因此只能强压心中的怒火,说道:“你看这小脸俊的,莫看她年纪小,却是个标志的美人胚子,转过年等她大些,你们牡丹阁又有哪个姑娘能比得上她?”
他说着伸手硬抬起身边一个少女的下颚,好让那韩雨棠看得更清楚些。
在烛光的映照下,只见他身边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长的清丽脱俗,如出水芙蓉,确是个丽色出露的美人,只是她柳眉倒竖,满脸的怒容,一幅桀骜不驯的样子。
“这女孩年纪太小,要过一两年才能接客,这期间我都是赔本的买卖。二十二两,一文也不能再多了。”
韩雨棠终于禁不住张允软磨硬泡,又加了二两银子。
“若不是我急等钱用,怎会卖了这花一样的小美娘。”
张允嘟囔着收了银子,拿出了一串钥匙交给韩雨棠,原来那女孩手脚上竟都带着沉重的镣铐。
他临走时又嘱咐道:“这丫头不好驯服,恐怕你们要费些力气。”
尽管张允知道这女孩身受重伤又被自己打得半死,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但一想起那个手持巨斧瞪着一双血眼的杀神,他心中就不由得一阵恶寒。
“这就不劳张爷费心了,我见得倔强女子多了,还没有驯服不了的呢。”
韩雨棠笑着送走了张允,心中十分欢喜,只花了二十二两银子便买回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驯服后一转手便能净赚几十两。
就算把她一直留下,凭她的长相说不准便成了牡丹阁的花魁,那更是财源滚滚了。
当然,她做梦也想不到这女孩半年后将要做的那件事,否则就算倒找二百两黄金,她也要将这个煞星送走。
“这位妹妹,你叫什么?”她坐在女孩对面笑着问。
“叶青萍。”
“嗯,好名字,水中浮萍,随水而漂,既无根便无牵挂。既然你到了我这里,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只是你也要听话。”
“韩姐姐最讲义气,跟着她保你吃香喝辣,若是能被哪个富家公子看上,赎了身,那更是一步登天了。”她身边一个女子附和着说道。
“紫嫣说的不错,青萍,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来,给姐姐笑一个。”
韩雨棠说着伸手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挑。
叶青萍一转头躲开了她的挑逗,冷冷的说道:“我笑不出来。”
“我们这行,笑不出来又如何接客?便是心中有多少伤心事也要装出笑脸…”
“我不想接客。”
还没等韩雨棠说完,叶青萍便抢先说了出来。
这样的女孩韩雨棠见的多了,她也不生气,而是拉下脸来缓缓说道:“这可由不得你,你既然踏进了这道门,身子便不再干净,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是…… ”
“不用问了,我不接客。”叶青萍这一次说的甚是坚决。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便让你尝尝我们牡丹阁自制的花酒。”
她说完一挥手,那个叫紫嫣的女子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带回了两个护院,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壶。
那两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上来按住青萍的身体,韩雨棠接过酒壶,狞笑着逼了过来。
青萍从小流落江湖,自然知道那酒里掺了春药和迷药,于是紧咬牙关,死也不张嘴。
韩雨棠眼见撬不开她的嘴,便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让她无法呼吸。
不一会青萍的小脸就涨得通红,不得不张大嘴喘了一口气,韩雨棠趁机将酒壶嘴一把塞进她的嘴里,眨眼间一壶药酒咕咚咚的顺着喉咙灌进了她的肚里。
不一会药效开始发作,叶青萍只觉得浑身发热,下身麻痒难捺,只想脱去衣服,把手伸进体内用力抓挠。
她的神志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迷迷糊糊中只听韩雨棠说道:“一会李公子来了就让他过来尝尝鲜。他不是喜欢玩些花样吗,今天便都随了他,弄死了也没关系,赔一百两银子就罢了。”
一棵大槐树下,一个黄衫少女手持长剑翩翩而舞,只见她剑走轻灵,剑法变幻莫测,可一招一式却又分的清清楚楚,丝毫不乱。
在她不远处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不住出言指点。
那女子越舞越快,不一会整个人便包裹在一片剑光中,再也看不真切。
突然她一声大喝,手中长剑猛地刺出,然后就此凝身止住,由动转静,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当真是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老人手捋虎须笑着说道:“莲儿,几天不见,你的六合剑又有进境了。 ”那少女正是叶青莲,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青莲愚钝,若有一天能练到师傅您的一半便也知足了。”
一直坐在旁边观看的叶青萍跑了过来,为老者和姐姐端上了泡好的香茶,趁着他们喝茶休息的时候,她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拿起剑随手舞了几下。
老者十分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故意逗她,半开玩笑的说:“怎么?萍儿也想练剑?你能拿得动那柄宝剑吗?”
“嗯,我有的是力气。”叶青萍见他不信,几步跑到兵器架边,挑了一把足有二十多斤重金丝大环刀用力提了起来。
“青萍,别胡闹。”
青莲怕妹妹伤了自己出声喝止,却已经晚了。
一刀在手,叶青萍气势一震,左手横胸,右手刀从左手下推刀刺出,竟是六合剑法的起式。
她身随刀转,转身回劈,一把大刀使得霍霍生风,有模有样。
这次轮到那老者张大了嘴,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一生习武,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过了良久,见青萍练完收了刀,他才缓缓说道:“萍儿,从明天开始,你和你姐姐一起修习本门的内功和六合剑法。”
从下身穿来撕裂般的疼痛将叶青萍从梦中疼醒,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床边的桌子上仍然点着红烛,只是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