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每个人都很奇怪,你不知何时才是在扮演自己的本心。
也有很多时候你可以看清旁人的内心,却不晓得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吴征翻了个身,现下在想什么呢?
想念韩归雁。
自从与他有了合体之缘,跟他独处与在外为将便显出完全相反的两面。
在外是名英武的女将,令行禁止,赏罚分明,不惧矢石。
与他独处则完完全全是个小女人:在路途中吴征趁黑摸入她的营帐里,那种惊喜与满腔的思念仿佛写在了脸上,笑容甜得沁人心脾。
而当一夜欢好后天边泛起鱼肚白吴征不得不离去时,那鼓着腮帮子曲腿坐在床头,仅用一张薄被掩住修长浮凸的玉体最羞之处,那眷恋不舍又溢于言表。
吴征不由温柔而笑,不想试过了诸般欢好姿势之后,美人最爱的便是将一双长腿搭在吴征肩头,任由他反压而下将玉体折迭。
膝弯将硕乳压扁,带着臀儿向上挺起,那只花肉肥满得丝发难容的幽谷高高贲起,迎合着重重的抽送。
而那一双结实有力的长腿借着男儿肩膀发力,亦可上下反复发力迎合,令每一轮进出都更加快美。
一本正经的女将到了床上知情知趣,更加的美艳动人。
他也想陆菲嫣。
长年的隐疾早已折磨得她英风尽去仅余哀婉,总是不自觉微微蹙起的眉头忧色难减,倒平添了股我见犹怜。
说起来倒是温婉可人的林锦儿更适合这种气质,但落在陆菲嫣身上,也更增妩媚。
至于昨夜陆菲嫣的模样则是第一回有机会见到。
她伏在案头,一手按琴弦,一手支下颌,忽闪的杏眸看似没有聚合之点,实则明亮如星;鬓角边挂着滴落的汗珠也来不及擦去,在旁人身上减分的细节,到她这里却如莲叶中的露珠一般讨喜。
向来郁郁寡欢,以强颜欢笑示人的美女终于展露出她专注时的迷人风采。
吴征知她整日最新与此定然已十分疲累,仍舍不得打断她的专心致志。
大开的房门让丽人被月光与烛火交相辉映,恍惚间吴征又想起在密林中窥见的那具惊心动魄的玉体。
那行步间交错的长腿,弹跳抛甩的豪乳,还有甚至不需爱抚便以水光琳琳的芳草地……
思绪飞腾至此,吴征又想起了密林里处处透着怪异,却又将他搂在怀里无比疼爱与不舍的神秘女子。
他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只能清楚感受到神秘女子的怜爱,自责,忧伤,愤懑与不舍。
在他两世四十余年的经历里,或遇其一其二,却绝没有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过。
例如林锦儿会对他怜爱,但绝没有什么忧伤或自责,例如玉茏烟常有愤懑,别离时也有不舍,但怜爱什么的便再挂不上钩。
或者那位神秘到简直莫名其妙的祝夫人算是比较接近?
吴征自嘲地笑了笑。
现下他念起韩归雁,陆菲嫣,林锦儿,玉茏烟这几位最为亲近的女子都是正常,可为何会念起祝雅瞳?
“我先说清楚,对你说的话都发自真心,我没有必要骗你,也不会骗你。”
吴征每回念及与祝雅瞳的幽宅独处都觉得恍若隔世,那处小院仿佛不处于这个世界。
不仅因为祝家的主人没有理由为他做那么多事,也没有理由要来欺骗于他;还因为在院子里的祝雅瞳与外传的心狠手辣,为了登上家主之位连族中长辈都不放过的“迷蛇梦眼”完全不同。
在驿馆里她优雅登场,下手却果决非常,在当世豪杰齐聚一堂时冠盖全场,连霍永宁与柔惜雪这等人物都被压得光芒黯淡。
可在小院里便威势全无,只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家中长辈。
她摘下那张黄金面具时还以为会是女皇一般的威严冷厉,不想见到的确是慈爱温柔与雅致。
吴征不明白这种反差从何而来,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若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不妨交给拙性去做。他武功很好,而且那重身份要遮掩些事情也不难,至少一段时间内可以。”
辣椒,或者说辣椒背后的银钱就能买来拙性这样的高手帮着办事?
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拙性方丈真的缺钱么?
吴征百思不得其解,他只知道祝雅瞳不必骗他,至少一段时间内不必。
至于平安离开燕国返回大秦之后,她骗不骗的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在意呢?
今生今世有如神助?迷迷糊糊地想着,吴征进入了梦乡……
燕秦两国的谈判远没有吴征所预料的顺利。
原本以为霍永宁屡次试探已猜中燕皇的心思,也想明白了为何秦皇会把吴征与韩归雁这对战场大功臣派来长安。
不曾想霍永宁首次面见燕皇之后,进展并不顺利。
两家罢兵的协议,明面上看燕国损兵折将到凉州逛了一圈灰溜溜地退兵,实在是大失面子。
故而实际占优的燕国一口咬定退兵还凉州可以,然则大军调动的损耗之巨难以计数,退兵的条件里便有由秦国支应钱粮。
这是元气大伤的秦国无法接受的。
且暗地里秦国在凉州的布局定然要被燕国破坏殆尽。
若说秦国当时留给燕国的是没有人的死城,那么燕军撤退后留给秦国的则必然是城墙残破,所有能搬能运的有用物事被全部带走的空城了。
这个闷亏吃的大了。
两国为此争论不休始终不能达成一致,燕国看准了秦国休兵的欲望不下自己,也知大兵压境必然秦国寝食难安,是以不急不躁,里里外外就是一句:想退兵可以,拿钱来!
形势在四月忽然天翻地覆,燕国强硬的姿态开始放软。
而霍永宁也一改从前的温和谦恭,叫嚣着:“既有意罢兵,缘何咄咄逼人?本官身为大秦人,愿肝脑涂地以求一战以护国之尊严。大秦子民亦愿抛洒热血守土安邦。”
这把吴征吓得不轻!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你把人惹毛被砍了,就算赢得世间一片夸赞流芳百世,命都没了有啥用?
局势的发展出人意料,霍永宁不知手中握着什么底牌竟敢在长安城里放肆,着实让一干不明就里的使臣们心惊肉跳。
秦历天华九年五月中,燕秦两国经过长久而激烈的谈判终于达成一致,燕国大军退回潼关之内,交还凉州与秦国,重开商路,两国之间缔结盟约永为睦邻友好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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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下得和天塌了似的。”玉茏烟独坐在天泽宫前,望着如帘的雨瀑喃喃道。
去岁金秋吴征离京便再未回来,眼下在燕都的他便是即刻启程,回到成都也需三月多的时光,那时也要入秋了。
冷宫虽荒僻,宫女们也会在外与人接触,消息虽传的慢了些总也能到她耳朵里。
那名机灵古怪又胆大包天的小侍卫如同踩着青云般飞上天际,成了名震当世响当当的人物。
上天庇佑,他会平安归来的!
只是他回来之后,我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你有些话对我不尽不实,等我回京再来找你!”小侍卫离京前晃荡着手中的蟠龙金牌,笑得可爱又惹人生气!
“大师诵经回了?”
“老衲见过吴施主。”拙性合十一礼微笑道:“施主又是闲了?”
自打霍永宁初次面见燕皇之后,两国之议便进入了正题。
吴征这种礼仪官除了某些特定场合之外基本也插不上手脚,大事都是霍永宁与庞颂德处理。
小事…
…哪有小事?
吴征一面闲的蛋疼,一面又不得消停。
栾采晴先是时不时地来驿馆骚扰,朝议中又上了份表章,谏言燕皇留下有辱燕国皇室的吴征,作为两国议和的条件之一,着实吓得吴征屁滚尿流。
关键时刻还是多亏了祝雅瞳出面,亦上了一份表章陈明利弊,终让这件要命的事情被压了下去。
——事实上栾采晴每回来驿馆找吴征麻烦,回回都是祝雅瞳及时出现方才打发走。
这位祝家主人似乎也是闲得无聊,先前栾采晴不来她也未出现,表章事件之后栾采晴每日只到宫里与燕皇哭诉不再来驿馆。
祝雅瞳倒是越发爱往驿馆里钻,来了也不见旁人,就呆在昆仑派的院落里。
如此一来难免流言纷纷:至今尚未觅得良配的祝家主人怕是看上了吴征?
原来喜欢年轻的小白脸,难怪,难怪!
只是祝家的主人是不可能嫁出去的,吴征只得入赘才成。
啊哟,这么一说就懂了,怪道圣上忍得住不杀了吴征,这小子确确是有才,若能入赘祝家必然也是为燕国效力了。
圣上这是爱才之心!
至于吴征会不会答应?
这世上真有人能挡得住祝夫人的无穷魅力么?
金钱美人一朝尽得,你吴征得是个什么东西才能不受诱惑?
吴征被烦的头痛不已,想不到八卦流言的威力如此巨大,这还是在消息全靠口口传播的农耕社会都已让他不敢出门,前世发达的科技时代里,那些明星们真的还挺可怜的。
于是乎呆在驿馆里修心养性便成了吴征的生活。
拙性方丈日常在大相国寺里交流佛法,时不时也带回些相干的书籍给他,两人接触多了自然熟络起来。
“一身上下闲的都快霉了……”吴征自嘲笑道“大师可又带回了什么典籍?
可否借来一观?”
拙性从大袖中取出本古旧书册递上道:“世尊引人向善,吴大人胸怀慈悲之心,不妨一观此册。”
两人别过后吴征回到房内将四户紧闭,五月的天气已开始变得渐热,密闭的房内气闷得紧,可吴征不得不如此为之。
书册是当世常见的《世尊普渡言》,不同的是长安大慈悲寺里借出的,多有高僧关于世尊所言的批注与自己的理解,让正文大字的间隙里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吴征翻至《向善篇》一页,书册至此平白多了一页相同的内容,恰如装订时出了疏漏,吴征将两页纸并住向外轻轻一扯,其中一页应声而落。
装订处因此露出一线缝隙,吴征将书立起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桌面上落下一大片粉屑般的碎纸。
长舒了口气,吴征将纸屑细细收好又外出转了一圈,确认今日无事才又回到房里将纸屑取出。
一桌铺陈杂乱无章,却各有其形,吴征依记忆里的形状将纸屑拼好方才露出字迹真容。
——这项工作初时做来简直让吴征抓狂,不过久而久之也越发熟练,今日只花了小半时辰。
一月初,秦尚书左丞俞人则借道番国北上,经月食,沙原等国于四月上进入胡雪草原,面见草马黑胡族札铁可汗。
半月前,燕礼部员外郎童天寒回程。
一片碎纸也只能容纳这么些东西,言简意赅,却一直是祝雅瞳与吴征两相来信的风格。
吴征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足,倒不是学不会而是没花心思心力。
祝雅瞳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便做了针对性的补强。
一行字简简单单,却点出了地理分布,至于面见了札铁可汗之后的事情,那是吴征的强项,只需将这个消息报知便足够了,根本不需多说。
将碎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又取出几张白纸一通乱写乱画也一一揉碎混杂在一起,吴征出门透了透气。
北方草原上该是马壮羊肥的日子,吃饱了的草马胡人又该开始准备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