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太子岂能与平民们挤在一处?
然而梁玉宇相携吴征步入府衙时却挥手阻止道:“欸~都是大秦的子民,亦是吴大人治下的百姓。孤正当与百姓同乐,在府衙孤也是客人,不可因孤前来让府衙有甚不同。都起来罢!”
“殿下胸襟气度,实为我辈楷模。”吴征适时恭维了一句。
梁玉宇微微一笑也不往后院,反倒在衙堂下坐了:“景幽宫一别短短两年,不想吴大人一飞冲天,孤亦甚感幸慰。”
吴征半垂着头,闻言目中露出惶恐,唯唯诺诺连声道不敢不敢。
梁玉宇目的达到不再多言,拍拍吴征的肩膀以示鼓励,饶有兴致地向摆放着的三碗水酒道:“吴大人好饮酒?”
“谈不上喜好。这三碗水酒是百姓赠予,下官不敢饮酒误事,故暂存于此。”
“公私分明,又不寒了百姓拳拳之心,吴大人处事果然甚为老道。”梁玉宇笑赞一声,道:“来人,上酒!孤要与吴大人同饮百姓美意。”
吴征心中暗暗腹诽:在这个传播受限的时空里,这等收买人心的法子真是百试不爽,百姓们都吃这一套,还无不觉得与有荣焉。
啧啧……
看朱植此前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梁玉宇此话一出立马激动得几乎感激涕零,领着百姓们再次跪倒一片。
吴征肚子里骂两句娘,动作却也迅捷,跪地激昂道:“殿下恩义传于天下,微臣与辖下之民共祝殿下福泽绵长!”
梁玉宇哈哈大笑,一把扶起吴征举杯高声道:“好!孤王谢吴大人与百姓子民一片诚心,干!”
一边拍马屁一边抬着轿子,哄得太子殿下不要太开心。梁玉宇恩威并施见吴征服服帖帖,目的达到也不久留,又拉起吴征的手迈向府衙门口道:“孤早知吴大人与韩将军才华满溢,是以多曾嘱咐宋大人适时举荐二位,果然立下盖世奇功!
孤心甚慰!”
吴征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又欲下地跪倒,被梁玉宇拉住后拱手谢道:“微臣今日方知殿下关爱之心,罪该万死!微臣当肝脑涂地,誓死以报大秦国恩!”
梁玉宇一双龙眉微微一蹙,拍了拍吴征肩膀后离去……
送走了这尊大神吴征回到府衙后堂坐下,左近里仅有戴志杰与杨宜知二人,他方敢将那副沾沾自喜阿谀谄媚的面容放下。
这么来回折腾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感觉比之在亭城奋战的数月时光还要疲累。
至于最后那一句也不知是否得罪了梁玉宇,可要当面表态出效忠于太子的意思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干的。
这么说话也算中正平和,希望别让太子惦记上了,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志杰,帮我唤张主簿,瞿捕头来。”暗香零落仍是重中之重,吴征也希望专注于此。
做了北城令,日后迎来送往的事情少不了,在这些烦心的琐碎事摸上门来挤占他大量的时间之前,必须尽早解决这帮贼党的后患。
被请的两位很快便来到。
张六桥年岁已不小,武道难以再进一步,是以一门心思都扑在期盼门派能有所发展之上。
吴征无论自身还是背景都无可挑剔,连太子殿下都亲自前来,能够近身随侍在旁于他而言自是一条粗得不能再粗的大腿。
此刻抖擞精神正要卖力表现一番以蒙青眼。
相比起来,被贬到北城府衙的瞿羽湘神情冷淡,脸上明摆写着诸多不愿,连移步的速度都落后许多,哪里有一副要多立功劳以复原职的态度?
不过那捕快服饰一身皂色,领口从锁骨中央下方交错而过,露出脖颈上一片细腻嫩肉,更让一对胸乳显得异常饱满,配上她轩眉星目,还有那一张厚实如饱满欲裂樱桃般的润口,倒是府衙里极为赏心悦目的一抹亮色。
吴征亦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道:“瞿捕头姗姗来迟,可是不愿奉本官之命?”
瞿羽湘不敢直犯上官,低头时星目喷火,却按捺着脾性欠身拱手道:“卑职一时走神,望大人见谅。”
吴征起身道:“瞿捕头曾位列京城三大总捕之一大有身份,如今屈尊在小小的北城府衙有些不适应,本官也不来怪你。只是本官想提醒一句,自暴自弃不可取,若要恢复往日尊荣更当加倍为朝廷出力才是。”
瞿羽湘始终难掩对吴征的敌视与不满,低声道:“大人教训的是,卑职明白了。”
我就看你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吴征心中暗道一句后老话重提:“张主簿,先前曾道罗大善人女儿失踪一案,本官颇为在意。听闻罗文白秉承祖业家风,向来行善积德,因此被称作大善人。此等良民人家的女儿失踪不能寻回,亦不能给一个公道交代,让本官何以面对北城百姓?”
上官问诘犹如给个下马威一般,还丝毫不给前任面子,张六桥久在北城府衙还是初见,不由暗道果然年少冲动。
转念一想,人家也确实有这一份底气,当即不敢怠慢道:“启禀大人,此案并非府衙不上心,实是其中难点重重。且去岁案发时兵锋正盛,府衙上下忙着征粮人手不足,实非懈怠。”
张六桥的一门心思吴征早猜得透透的,现下见他不卑不亢据理力争,颇有维护下属之意,倒让吴征刮目相看。
若是只知阿谀谄媚,他反而看不起。
“本官不是怪张主簿。去岁形势如此人人以国事为先当是正途,现下国事初定安民为重,本官既到任北城令,若不能护得北城周全如何对百姓交代?”吴征来回踱步道:“张主簿当知此案始末不妨说来听听,瞿捕头断案如神,我们一同参研参研。”
“是。”张六桥从袖中取出一迭卷宗摊开道:“罗文白之女罗婉年方二八,去岁一月于闺阁内失踪极为离奇。事发于黄昏,侍女琴儿自未时末最后一次见到罗婉后便在门外伺候,既未听见响动也未再见着罗婉,直到戌时发现人不见了。
照理而言申时酉时当是人来人往的时刻,可罗府上下未有一人发现罗婉踪影。罗婉失踪后卑职亦曾亲至罗府。其闺房里未曾有留下半点痕迹,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吴征一边听着张六桥述说经过,一边翻着案头的卷宗,翻完后将卷宗递给瞿羽湘,道:“光看这些什么也看不出来。时日又过了一年有余……张主簿莫非未曾钻研过此案么?”
张六桥忙拱手欠身道:“下官岂敢尸位素餐。”
他从袖中又取出一迭卷宗道:“下官遍寻近年来女子失踪的案例,还是从中发现些许线索。”
他摊开卷宗指着密密麻麻又条理分明的细致标注道:“大人,瞿捕头,两位请看。大秦国弱女子失踪的旧案不少,这七宗与罗婉失踪一案颇有相似之处。俱是于屋内突然消失且毫无痕迹……”
“这些还用得着说?”瞿羽湘不屑地打断道,显得颇不耐烦。
张六桥倒不动怒,眼前这位曾是总捕头,不想可知各类案件在她心里如明镜儿一般,说不定早有线索在手只是受此前燕国死士之事牵连,始终没机会去查而已:“瞿捕头想是心中已有论断,在下确是贻笑大方了,瞿捕头请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定然是匪号暗香零落贼党所为了!”吴征突兀发话道,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洋洋自得。
“哼!”瞿羽湘喷出个鼻音,不置可否。
张六桥瞠目结舌,不明白这位新鲜热辣的北城令怎会忽然下此论断,期期艾艾道:“这个……大人,暗香零落贼党固然恶名昭昭,可由此便推断是他们所为缺乏证据,是不是……是不是……有些……这个这个……武断了些?”
证据?武断?劳资就是要自由心证!吴征心中嗤笑一番正色道:“那还用说?
罗婉人间消失一般没了,除非世间有鬼怪,否则能做到的必然是武功高手。张主簿亦是江湖中人,不会不明白吧?何况这帮贼党向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多少女子遭他们毒手?不是他们做的又会是谁来?”
“这个……”虽知吴征强词夺理,可说得不仅大义凛然还颇有条理。
张六桥不明上官的心意也不好多做辩驳,转开话题道:“暗香零落血债累累的确值得怀疑,大人要从这帮贼党处查起也无可厚非。卑职只是忧心徒劳无获,误了罗家小姐。”
这叫什么理由?
人都没了一年多说不准娃娃都有了,还有什么误不误的?
吴征不怪张六桥不知变通,倒对他的有一说一心下敬佩。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便是以权谋私先收拾了暗香零落再说,也顾不得什么尊重:“本官说罗家小姐在他们手上就在他们手上,张主簿莫非信不过本官的判断?”
张六桥一时无言以对,涨红了脸道:“暗香零落隐藏甚深不好摸寻,何况…
…何况贼党中高手众多,仅凭北城府衙的人手恐有心无力。大人万万不可冲动!”
他是一番好心好意,就担心这位少年官员一时冲动胡来,若是不慎有失可是大大地不妙。
先将他缓一缓,冷静下来后再行劝说。
可对吴征而言则是瞌睡恰巧有人送了个枕头,正愁没机会试探瞿羽湘呢!
“无妨!咱们先查着,一帮贼党而已有甚了不得的?本官与韩抚军交情甚深,待查清之日要请她帮忙调集官军前来剿匪不难。”
果然提起韩归雁,瞿羽湘目中光芒一亮,此前兴趣缺缺应付了事的捕头拱手道:“大人若能请来韩抚军帮忙,此事可成!卑职于京兆府时便多次谏言剿灭贼党,无奈时机不对,牵涉又甚多总难以成行。大人若有此志,卑职愿效死命!”
吴征笑眯眯地朝瞿羽湘竖个大拇指道:“不愧是总捕头,本官佩服!”
三言两语这两人莫名其妙就达成了共识,张六桥急的满头大汗道:“大人万万不可冲动,贼党向来隐藏极深,需得循序渐进缓缓排查,若是打草惊蛇恐功亏一篑。”
“本官早已心中有数。”吴征目中透出一道杀气浓重的寒光,依着此前拙性提供的消息从千头万绪中整理出的思路道:“这帮贼党旁的没有,便只个个天性好淫,又如蛇鼠虫蚁一般行走于暗处。犯案之事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可见贼党亦怕引起公愤震动圣心。两位想想看,他们平日里最常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这我早就想过,还用得着你来说?
瞿羽湘心中耻笑,可能见到韩归雁的心思盖过了一切,嘴上恭维道:“自然是妓院了!大人一眼便找着其中关窍,果真是目光如炬。”
“对头!必然如此!”吴征得色更甚向张六桥问道:“北城最大的妓院是哪一家?”
张六桥自从被吴征吓了一跳后汗就没停过,闻言更觉汗出如浆,连腿都有些站立不稳,颤声道:“是……是唤春街的浣花楼!”
浣花楼不是一座,而是四座。
东南西北四城各有一家,堪称京城妓院的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