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聆音几度 残颜谁镂(3 / 3)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私纳面首藏于外宅,这个替死鬼必然是迭轻蝶无疑!

也不知是迭轻蝶未看出其中门道,还是被灌了什么迷汤。

“哦~”迭轻蝶话音一转道:“交代?要多久?贼党人数不明怕不有成百上千人,若是都等吴大人给个交代,要猴年马月才得剿灭干净?吴大人又如何服众?”

着着痛处,字字诛心!

“迭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吴征寒声道:“孟前辈于奇罗山身先士卒,斩杀贼党无数。其身体更受难以磨灭之创伤,呵呵,迭小姐莫不是有所怀疑?”

“原本是没有的,只是报信之人说的话太过有理,小女子也不得不有所怀疑。”

迭轻蝶双手后背曼声道:“譬如孟前辈因何保全性命?又譬如她为何对贼党如此了解?再譬如了解贼党却竟是找些小喽啰,看着打破奇罗山,却又抓不住一个贼首,也没能获得一点贼党信息。吴大人,小女子当是言之有理吧?”

俞人则盘算许久的计策怎会没理?

别的还好,吴征要硬往迭轻蝶强词夺理之上拗也可,只是身体受之残虐又被放了出来实在无有合理的解释。

青城派摆明了抛出迭轻蝶做弃子,昆仑这边又要搭上谁去换?

陆菲嫣?

“待孟前辈回来,自会与你对质。”吴征放下酒坛步步逼近迭轻蝶道:“迭小姐,你不明所以此前的话我不来怪你。但在下要告知你一句,孟前辈不容受辱,你若再以猜测之言随口胡诌,莫怪在下不容情面!”

言毕吴征目光四面环视,想以此前积累的威望镇场。

只需群雄无人附和迭轻蝶,今日这一关还有安然度过的希望。

所幸的是孟永淑失踪,今日无论如何与她对质不起来,否则长枝派弟子势单力孤在大秦国受了辱,吴征这口锅可就太沉太重了。

“那……请吴大人把那一位先请出来吧,我与他说。”迭轻蝶虽被逼得不住倒退,仍笑盈盈道。

“迭小姐可考虑清楚了?”

吴征长吸一口气,正拟若迭轻蝶不依不饶,只得请她借一步说话避开人群阐明利害,不想山下忽然响起一声尖锐而癫狂的长啸。

苗条的人影头戴黑纱斗笠,双足交错疾若奔马,全速奔行时尖啸不断,足见内力悠长深厚。

人影须臾便奔至半山腰,旁人认不得,吴征却认了出来。

那臀股丰翘,胸脯平平,劲风吹起黑纱时露出一脸刀劈斧凿般狰狞,不是孟永淑又是谁?

吴征心中大跳:怎地这时又来了?

孟永淑在山道间忽左忽右地狂奔,仿佛认不清路途。

距离愈近,尖啸声本渐渐更加凝实地传至山顶,却愈发含混不清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烈日当空,雨霁山上却仿佛被恐怖的阴影笼罩,群鬼哭叫。

“你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待会儿再与你说!”吴征籍着孟永淑吸引人群目光之机向迭轻蝶低语一声,怒瞪虎目当先迎上高声道:“孟前辈!”

孟永淑转过山脚被这一声呼唤吸引,豁然扭过头来向着吴征狂奔,口中的尖啸如狂犬乱吠。

“孟前辈怎么了?”吴征刚迎上前去,陡见孟永淑高跃而起,双掌如钩向自己抓来。

这一招空门大开完全不着章法,吴征一皱眉头左掌相隔,右掌二指径点她肩井大穴。

不想孟永淑出招虽乱,力气却大得不可思议。

吴征只觉一股奇大的力道推来竟然挡架不住,百忙之中连点她肩头三处穴道,孟永淑依然如疯似狂双爪乱舞,正抓着吴征挡隔的手臂撕扯,点穴全然无效。

吴征变招奇速,潜劲发出手臂肌肉似游鱼之滑脱开魔爪,只是袖管被嘶啦一声扯得粉碎。

孟永淑双爪不及变招,忽然大叫一声张嘴向吴征脖颈咬来。

因疯狂而狰狞的面目,恐怖的刀伤,如狼般龇出的尖牙,犬扑般飞纵的身姿,其狂若癫!

吴征与她不过咫尺之遥,见了这般恐怖的形状不由心中大骇,慌忙伏低躲过飞扑,单足反向飞起一脚将孟永淑踢得连连打滚。

“孟前辈,我是昆仑派吴征啊!”

想要唤醒癫狂的孟永淑如痴人说梦。

小腹挨了一脚更让孟永淑满是血丝的双目里狂怒之意大作,恶狠狠地瞪视着吴征,仿佛捕食时吃了小亏的猛兽,正拟将猎物一口一口撕成碎片以消心头只恨。

“征儿不可大意,她……她疯了!”陆菲嫣心中大跳,强自镇定下来判定孟永淑虽癫狂现身,倒是此前死局的唯一开解之道。

吴征名满天下,但真正见识他能为的少之又少,现下还正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时机。

孟永淑受当年重伤之患,功力迟迟无法寸进,而吴征与自家双修却是一日千里。

在长安驿馆时孟永淑神智清明尚且奈何不了吴征,现下如癫似狂又能如何?

一念想通,陆菲嫣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们莫要过来!”吴征全神贯注躲过孟永淑一记扑咬,在她肩头一点腾身而起翩若惊鸿般高跃。

孟永淑一扑落空,亦如蟒蛇翻身般倒纵跃起,口中喝喝连声,不肯让猎物轻易逃过!

人群中窃窃私语不断!

原本吴征与迭轻蝶争辩激烈正因孟永淑而起,吴征已落了下风。

不想孟永淑忽然现身已是个癫婆子,那丑怪恶心的面容更是人人不喜,心中倒有些相信迭轻蝶之言。

吴征与孟永淑斗得激烈,却始终不肯下杀手只是一味躲避倒引发诸多不满,也有些人趁机指点起门中后辈来。

“小女子之言怕是没错了的,吴大人还在等什么?莫不是吴大人拍胸脯担保的人是一个疯婆子么?”迭轻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无疑将了吴征一军!

吴征有苦难言。

自孟永淑回归吴府与之一晤后,吴征对这名身残志坚,心念天下弱女子的前辈好生相敬。

孟永淑显是失落于暗香零落之手,此时放她上山自是搅局之用。

贼党的目的此前与祝雅瞳已分析得极为透彻,借孟永淑之手挑起昆仑派与长枝派的龃龉。

可当下形势如此诡异,迭轻蝶带来的困境只有让孟永淑身死才能了断。

且涉及僖宗遗藏之事,更不能说出孟永淑被俘失踪,又惨至于此的原因。

当真左右为难!

“神仙局?”吴征万万料不到青城一系与暗香零落居然同时打起了孟永淑的主意,一路将他逼入死角再无可退。

观孟永淑的模样更似一只疯狗,旁人或许不知,吴征却晓得这与中毒不同。

中毒若是救治得当还有希望,若是疯狂如此,则无药可救。

吴征哽了哽喉咙,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入眼眶,喃喃低声道:“孟前辈,对不起!”

疯爪乱舞,吴征抢在孟永淑左侧拔出长剑,呛啷一声剑啸如龙,剑光耀如烈日,昆吾剑再无犹疑一往无前地穿透孟永淑左胸将她钉在地下。

吴征手握剑柄,见孟永淑伤口处血如泉涌,几次三番想要挣扎起身终究脱了力势所难为,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嘴里也血流汩汩,除了沙哑喉音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征眼泪滑落死死咬着唇皮,看着孟永淑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

扭曲的面容随着血液奔流渐渐平和,浑浊的双目也泛起清光,似有解脱之意。

丑恶恐怖的容貌此刻看在吴征眼里,却是说不出的甜美可爱,模糊的视线中,似是她年华初绽之时貌美如花,青春逼人。

孟永淑渐复清明,回光返照般抬起右臂奋力划了个十字,又脱力软垂而下,牢牢盯着吴征的双眸期盼之意益发浓了。

“前辈之志,吴征永世不忘!”吴征哽着干燥冒火的喉咙,将她的左手抬起按在胸口,心脏跳动得有力而激烈,砰砰震动着掌心。

孟永淑露出个宽慰的笑容,目光忽簌地涣散开来,终于瞑目长逝!

吴征抱起她尸身一步步靠近群雄,将遗体双足踏地,行似顶天立地,才含着热泪道:“孟前辈昔年曾受暗香零落之厄,伤愈之后并未沉沦。她曾对晚辈言道:时光不等人,早一日剿灭贼党,早一日便少些受苦的女子。”吴征捧起孟永淑面容道:“各位都看一看,身带这般伤痕,心系天下弱女子的会是贼党?各位再试问自己一句,若以己代他,各位会不会如她一般的坚强?又会不会立下大志愿?”

场面着实太过震撼,群雄之中最负名望的林瑞晨,柳寄芙,陆菲嫣等人均行至孟永淑遗体之前深躬一记。

索雨珊亦近前合十低念佛号道:“贫尼错了,此后在佛祖面前忏悔思过,亦愿孟施主脱一切苦难,早登极乐。”

“索前辈有心了。”吴征亦代孟永淑回礼道:“非前辈过失,莫要往心里去。”

眼见有些人虽愿表态信任孟永淑,但更多人还在观望,吴征打断了群雄欲行礼以示敬意的举动后道:“孟前辈已仙逝,入土为安,晚辈欲三日后将她葬在此地。诸位前辈还请见谅,晚辈要去安排孟前辈后事先行一步!”

将尸身寻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放好,又取来许多翠竹松枝掩盖尸身,一人道:“吴大人,我这里有一瓶药可保孟仙子十日不腐,大人您看……”

吴征点头应允抱拳谢过,不是不想答话,实在越想越悲难以开口。

借着孟永淑去世与她容貌的震撼,虽暂时摄住群雄,可俞人则布下的好局不会善罢甘休,暗香零落也不会放过她——即使孟永淑已死。

这样一个值得敬重的女子,最终死在自己手里,不知是一种悲哀还是庆幸。

而自己为长久计更无法为她开口洗脱冤屈,心中针扎一样的难受。

六月末的季节,吴征身上阵阵寒意,比之寒冬腊月落在身上的雪花还更加痛彻心扉。

心中虽乱,吴征却未失了分寸。

林瑞晨与陆菲嫣等人还需主持接下来的会盟事宜不便离去,吴征向长辈们施礼之后才缓步踏出平台,临近山道时再压抑不住心中愤懑,发足拼力狂奔而去。

陆菲嫣看他脚步沉重心中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吴征正发力狂奔,速度并不快,只是想将一身气力发泄出来。

忽觉身后香风袭至,一只冰凉柔荑拉起他的手道:“当心摔了。”

“谢谢你。”吴征孤身一人又心神大乱,冷月玦知长辈们脱不得身,遂知会一句跟了上来。

天阴门人在吴府受敬甚多,柳寄芙也未拒绝。

“莫要太难过。”冷月玦目泛同情之意,小手加力捏了捏才放开道:“孟前辈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我信你,她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恩。”两人掉了个儿,吴征变得沉默寡言。

“你昨日才与我说,做人最重要是开心潇洒,怎地才过去就忘了。”冷月玦颇具耐心不以为忤,温柔劝道。

“抱歉,我现下心情太差真不想说话。”吴征甩了甩头歉然道,恍惚之间体会到冷月玦此前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何等心境。

“好。”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奔回吴府。

吴征向祝雅瞳说明山上的一切,祝雅瞳心思敏捷聪慧自知吴征的为难之处,一时心疼不已。

本想陪在他身边宽慰一番,眼珠子一转又道:“你很累,去歇一歇罢。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恩。”吴征心情烦躁,刚失去一名敬重的前辈,更不愿又在祝雅瞳面前露出焦躁不耐,遂转身回了院子。

在屋里枯坐一个下午直到黄昏时分,吴征始终倚在床头鞋袜不脱,一动不动。

脑子里一团大乱全是胡思乱想,欲要冷静下来理一理局面,也稍慰孟永淑丧明之痛,却总也不能做到。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冷月玦捧着托盘入内一扫,讶异道:“你没吃东西?”

“吃不下。”吴征呼了口长气,晃了晃脑袋下得床来接过托盘道:“怎地劳你亲自来?”

“柳师叔,陆前辈等人捎了话今夜不回府上,留在雨霁山为孟前辈守灵。我来告知你一声。”冷月玦将午间的饭菜收拾在一边,又将新烹制的四菜一汤摆好道:“我饿了,你陪我一起吃好么?”

“我想喝酒。”吴征拔了瓶塞对着嘴灌了一大口,喘着粗气道:“我还是不想吃,陪着你就是了。”

“我从前也有一样烦闷之时,就会找些不着边际的杂书来看,倒是能略缓心境。今日轮到了你……”冷月玦小口小口吃着,嘴里塞了饭食含混不清,倒有种罕见的可爱:“我不会逗人开心说笑话,那就说些我从前的事情,你听着我那么悲惨可怜,比起你来可惨的多了,说不准就开心起来?”

“哈。还说不会逗人开心。”吴征勉强一笑道:“冷笑话大师。”

“冷笑话?这个说法倒有趣。”冷月玦偏头一想,续道:“你没反对那我就说了。我没你聪明也不太会说话,若是说得不好你莫怪我,若是有甚疑问或是说得没趣,随时打断也无妨。”

吴征又灌了一大口酒道:“你肯对我说心里话,我开心得很。人人有不同的经历,每一份都会有趣的很。”

冷月玦婉然一笑道:“好,你肯听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的幼年与你倒有相似之处。冷家破落了许久,我娘也只是个小妾。我们母女俩小时候处处受人白眼,有时候衣食都不足。我从小受了欺侮也没处述说,渐渐的就变得少言寡语,也不爱与人亲近,若是见了生人恨不得低头快些走开。

你虽然没爹没娘,但是自小就受尊宠,倒是比我好得多了。”

“世家里有些规矩实在让人讨厌,然而世情如此也是没有办法。我家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吴征猜得到冷月玦幼时的孤苦,有些怜悯道。

“那让我先替你家的夫人们和孩子们开心一下。”冷月玦笑得灿若春花,两行洁白整齐的贝齿在吴征印象里还是初见,其开怀时的美态直令夕阳一黯,静了静心绪她又道:“我娘是个农家女,没见识也没读过诗书,从小只有她疼惜我。

可惜她心胸不开阔势利得紧,把冷家上下都恨到了骨子里。那些怨念我听得也烦,可是没有办法,久而久之,索性连话都不太愿意说了。”

“相比之下,我倒真的过得比你好多了,呵呵,还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

“其实我心里倒没什么怨恨,只是觉得荣华富贵是过,平平淡淡也是过,待长大了做些女红帮着补贴些家用,又何必去看人嘴脸。只是没想到我居然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被师尊收了做徒弟。还记得那一天从小自大没有那么开心过,师尊还说原来我也是会笑的。”

“板着个脸就少人能及,笑起来更是好看极了!”吴征竖指赞道,满脑子都回味着刚才的惊艳一笑。

“你这人,不管说人话还是鬼话,都一样称心。”冷月玦又是露齿一笑,忽然撅起了唇道:“冷家虽破落了,可从此之后没人欺侮我。这些年来我虽没什么知心好友,倒是过得舒心,也不需去应付些什么,只想着好好修行效忠师门,以报师恩。可惜啊,太子居然看上了我。”

“能嫁给太子本是天大的好事,哪有什么可惜的,你不必想得太多。”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爹爹虽在我入天阴门之前待我不太好,总之是自己爹爹。他老人家临终前曾嘱托于我尽力光复冷家门楣。若能做了太子殿下的妃子,又有师门之威,当能轻易办到才是。”冷月玦目光空灵思绪飞到了远方道:“可是每一回我和太子在一起,总是诸般的不自在,久了之后再见着他,就和幼时见了生人一样只想快些逃去。一件天下人都会期盼的好事,为何到了我身上就变成这样?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皇宫里规矩太多,适应一段或许就好了呢?”

“不,你不明白。”冷月玦忽然揶揄笑道:“你不是女人,你又当不了万乘之尊,所以你不明白的。”

吴征摸了摸鼻子无奈笑道:“好吧,那你说说看。”

“女子更重感觉,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太子三不五时邀请我入宫,或许也有让我提前适应的意思?可我去一回就讨厌一回,去得越多越发讨厌。我来成都之前也曾……嘻嘻,这事儿不能说。反正我不喜欢那里,一点都不喜欢。我也不想当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更不想和他在一起!他是太子之尊,无论出入都是前呼后拥,他也能对我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可是你知道么,至今没有一件称我的意。就像……他对大燕的每一位臣子一样,哪位臣子更有能耐,他就更殷勤些。他无论怎么待我,怎么随我的意,看我的眼神永远都不会变!是的,永远都不会变!”

“永远都把你当做一件物品,一件工具,你迟早是他的,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天家无情啊!”吴征慨然一叹无限怜惜地望着冷月玦.从初见时觉得她可以抬高身份地拒人千里之外,到成都城再见时逐步发现她有趣的一面,再到今夜才知她亦有喜有悲,不是件上天雕刻的美貌玩物。

“是的。我能看得出来,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为我做一百件事情,都不如我刚来成都城时,你为那货郎求情说话来得记忆深刻。”冷月玦长舒了一口气露出开心笑颜,吐了吐舌头道:“来成都的一月当是二十余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有惊喜,有惊奇,还有段奇幻之旅,嘻嘻!你是我见过最有趣,也最有才的人,虽然小毛病不少,心机也深,倒也足可称得上是位君子。我也总算想明白,为何我那么不愿嫁入皇家。”

吴征放下酒瓶正襟危坐无比凝重,他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儿家最宝贵的心事,既能聆听,足以珍之重之。

“我这一生都像水中浮萍随波逐流,旁人安排我做什么,我便要去做什么。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如此。我一直在遵令,所以我才羡慕于你。还记得我刚来时游荷塘么?我是浮萍,你却是莲叶,俱都在水中,可你有根。风起雨落之时莲叶左右摇摆,可只要茎秆不断,莲叶还是在那里,呆在它想呆的地方。”

说着说着,冷月玦目中泛起泪光道:“我好累,我也不想再听令于人,让我做什么就必须做什么。可是,我没有那份本事。”

语声渐低,吴征举起酒瓶晃荡了几下响起水声叮咚道:“想不想喝一点?”

“想,今夜我一定要喝!但不是现在。虽听人说酒后吐真言,不过我的话还没说完,正事还是莫要说醉话为好。”冷月玦取出玉箫道:“你昨日送我的曲子每一支我都喜欢,除了《笑傲江湖》也最喜这一曲,昨夜我就练得熟啦,现下吹给你听好么?”

“得听仙音,幸何如之!”

冷月玦再露齿一笑,撅唇贴上箫管,玉指轻颤迸出一连串潇洒欢快之中亦复自嘲的曲子来。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对酒当歌我开心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