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惜雪脐间淫靡的纹身还历历在目。
天仙化人,向来不近男子的祝雅瞳居然如此卑微地伏在一个男人的胯下,她……是在取悦于他?
天阴门最尊贵的两位同时现出不堪之行,倪妙筠从来不知道会有此事,连想也没有想过。
“妙筠,你来了……”祝雅瞳羞意十足,扑簌的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倪妙筠。
“师姐……我来晚了……啊……”目光直勾勾地,仿佛要看清潭中的这位女子到底是不是祝雅瞳!
她微微低头,让潭水冲走唇边沾染的白浊液体。
被撞破了
[好事],她也慌张得很,喉间吞咽的动作没能躲过倪妙筠的目光……虽还未经人事,倪妙筠也知这是什么意思。
她难以形容这一刻心中的所思所想,看看将降至潭水,才忽然醒觉过来扯动绳索!
忙乱间本欲扯动右绳让下降停止,不想扯成了左绳……绳索得了反馈迅速拉回,将她倒提而起,惹得倪妙筠一声惊呼。
心怀鬼胎,惊呼声吓着了正偷欢的二人。
吴征迅速沉入水中,游至大石的另一面起身胡乱批好衣物,连滚带爬地跑回石洞里。
倪妙筠绑着绳索驾临这处山谷,像上天派来的天使带他们重见天日,又像恼人的入侵者打乱了世外桃源的清净…
…山谷内的惬意时光不会再来,可山谷外的纷繁乱局还等着他去贡献一份力量。
无法留恋,无可留恋。
“师姐,你没事吧?……你们……怎会在这里……”目睹阴私事并未改变祝雅瞳于倪妙筠心中的地位,她小心翼翼地措辞,唯恐说错了话。
可越慌越是错,问的话词不达意。
“没事,伤都好得差不多啦……哎,一言难尽!”祝雅瞳重见故人,又见脱困有望,也是与吴征一样又是欣喜,又是不舍。
山谷中的日日夜夜犹如一场美妙的梦境,所求的一切如愿以偿,甚至百无禁忌……她当然知道倪妙筠问的是什么,淡定道:“帮我穿好衣物。”
“是。”
已不是第一回与祝雅瞳同浴,也不是第一回替她穿衣。
只是这一回在荒郊野外,揩抹身体的也只是一件残破的男子衣物。
阴雨连绵的春日想是没得晾晒,总在火堆旁烤干,有一股潮闷的滋味。
连祝雅瞳身上着的都是一件男子破衣,看上去极不合身。
倪妙筠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谁助你下来的?”祝雅瞳一瞟飞瀑洞口问道。
“韩归雁,冷师侄,顾盼,还有陆菲嫣。”倪妙筠心尖一紧,这要是出去了,祝雅瞳又要怎生面对这些人……
“嗯。好极了,好极了……”祝雅瞳长舒了口大气,大声道:“她们都好,真是好极了。”
在石洞里竖着耳朵听了多时的吴征身上发软,一跤坐倒在地。
又是无力,又是说不出地轻松畅快……
“不……不太好……请师姐即刻动身离去,待到了地面速速返回军营,妙筠在此照应便可。”倪妙筠美眸含泪,欲言又止。
“莫要瞒我,快些说罢。是忧无患么?除了你和玦儿,师妹们如何了?”祝雅瞳一猜中地,以不可逼视的锐利目光盯向倪妙筠道。
“除了柔师姐,都……都已仙去了……柔师姐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只能靠着[玄女檀心神功]续命,还请祝师姐救她一命!”
“果然如此。”祝雅瞳的目光迅速黯淡下去,却不觉意外,只是听闻噩耗,终是忍不住双目泛红,泪光莹然。
“请师姐速速……”倪妙筠一语未完,只听茅草摩擦的沙沙声响起,她循声望去,才发觉山谷中居然还有一处小草屋。
堵门的草垛被搬开现出一个人影来。
“有人来救咱们了么?”熟悉又清清淡淡的语声,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仿佛只是一件事情,做不做均可。
倪妙筠定睛观看,又吃了一惊。
月光下的人影丰腴多姿,香肌如玉,不是栾采晴是谁?
她摸不清状况,也知这一回祝雅瞳失陷山谷与栾采晴脱不了干系,也就未曾上前见礼。
“嗯,你走不走?”祝雅瞳应了一句,高声道:“征儿快来,你先即刻离去。”
“当然要走了,即使要死,也得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变作何等模样。”栾采晴仍是清清淡淡道。
“师姐……”吴征并不紧要,至多是让韩归雁等人多候些许时辰,柔惜雪的命却在等祝雅瞳去救,倪妙筠惶急道。
“不忙,我会救掌门师姐,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有些话,我要先与你说。”
祝雅瞳忽然一笑,耀目生辉,指着装束停当走来的吴征道:“师姐走南闯北流落江湖,又能与你相识都是为了他一人,我的宝贝孩儿!”
“师……师……”倪妙筠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祝雅瞳委身于吴征已经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想不到两人居然还是母子!
她不自觉地开始揩抹额头的汗珠,不知祝雅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何用意。
“慢慢与你说知,一下子让你知晓了太多,难为你了。”祝雅瞳朝倪妙筠歉然一笑,又向吴征道:“快去罢!雁儿盼儿她们,可都在苦苦等着你,娘随后就来!”
“是!”问明了绳索的信号,吴征依样一根缠腰,两手各持一根,发出拉回的信号。
绳索一抖快速收回,先前的倪妙筠身子轻盈,远不如强壮的吴征沉重,提拉绳索者想是已发现了其中不同,心神剧震之下,绳索拉得一塌糊涂,让吴征东倒西歪,险些在洞口处磕上一个大包。
异常复杂地向山谷望上最后一眼,吴征再无眷恋,反身向上一蹿,四肢巴住石壁稳着身形,借助绳索的提拉之力向上攀援而去……
“你现下会有不会有些明白,师姐有些事为何做得那么奇怪了?”祝雅瞳痴痴地望着吴征在洞口消失,也似了结了一件大事,将一副情长的小女儿神态收起,双眸重又放出精光道。
“有……有一些……师姐为何要说与小妹知道……”
“因为征儿是我的小乖乖,这一点是瞒不住的!既被你看见了迟早要知个中……哎……也没甚么了不得,我们本也没准备瞒着自家人……”祝雅瞳接连点出数处关键,空灵的目光里却不知意有何指。
“祝师姐,您怎地会与,会与他……那样了……这……请恕小妹无法理解,这着实有些超乎想象之外。”倪妙筠结结巴巴,越说俏脸越红,方才的荒唐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反倒越发清晰。
“那样是怎样?”祝雅瞳脸颊蒙上一层朝霞,神情却是又羞又喜道:“你是说不伦么?我想通了之后全不在意的。”
她将一块大石以衣袖一拂,拉着倪妙筠坐下,以手指点了点飞瀑洞口,道:
“我初见你的时候,他才一岁。可他刚离开我的肚子,也就离开了我。”祝雅瞳将受迫失身,心丧如死,再到孕育了吴征而致燃起生命的希望,一路娓娓道来。
“我的心里已容不下旁人,他的心里也一直有我。唔……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啦,总之我绝不再与他分开,也就没了旁的办法。你要瞧不起我们也好,觉得我们有伤天和也罢,我不在乎。苍天逼得我入绝境,大地迫得我无路可走。这一生的抉择,至今我都没有后悔!”
倪妙筠从没有料到祝雅瞳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像一则曲折离奇的故事,祝雅瞳又说得足够动听,让她听得一时回不过神来。
“今后就有得你忙了,逢人便要说上这么一段,我看你何时能说得完。”讥讽之言不合时宜地响起,栾采晴冷笑着道。
“哎……我真后悔……早知如此,答应征儿不伤你之前,我就该先把你的嘴缝上的……”
坠落洞窟之时吴征伤重昏迷,并不知这一条地道长度几何。
上方拉扯与他奋力攀爬的合力之下,终于艰难地脱离暗涌。
之后的路途虽也布满苔藓十分湿滑,但他武功大进,体能与精神也处在巅峰,攀爬得越发迅速。
拉扯之力时不时就有些不稳,但力道适中。
倪妙筠可比他要轻上许多,地面的人想必已然发觉其中不同,且应猜出这一回上来的是名男子!
吴征心情忐忑不安,既激动,又有些惶恐,实是这一回消失无踪前后已一月有余,不知如何面对诸女的情深意重。
——原来近乡情更怯是这样的感受!
全力地攀爬以图将杂念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人声传来,火光闪烁,吴征立即陷入心摇神驰之境。
绳索的拉扯之力已停,吴征纯靠着自己的力量向外攀爬,洞外的人不明个中情况,正自全神戒备。
想来洞口已被诸般兵刃封锁,谁想要硬闯都得被五马分尸。
忙乱之中仍能严守法度的,非韩归雁莫属!
对待与吴征安危相关的事情,从来也是一丝不苟。
“雁儿,是我……且让周围人等全数推开,万万莫将我的消息透露出去半点!”
吴征嘶哑着嗓音通报一声,才自转角处探出头来。
洞穴之外登时只剩女子急促却又娇柔的呼吸声,吴征再不能忍耐,两个蹬腿,自洞中钻了出来!
一身湿透,头脸上还粘了不少苔藓,模样甚是狼狈。
三女拉拽粗重的绳索许久,也是精疲力尽。
吴征顾不得这些,谁也顾不得。
顾盼率先扑了上来,吴征忙张开怀抱将她搂紧。
紧绷了一月有余的心弦忽然松开,小丫头满腔的委屈全数释放,伏在吴征肩头,两臂死死环住他脖颈,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汪一汪地从眼眸中洒落。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在场众人她年岁尚幼经历又少,大起大落的精神重创之下几乎全没了力气,瘫软在吴征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大师兄好好的……没事了,盼儿……”吴征揽着顾盼的腰肢,把她整个儿抱了起来连声哄道:“都是大师兄不乖,你打几下出出气…
…”
“人家没力气了啦……呜呜呜……你有没有受伤啦……”顾盼哭得涕泪涟涟,依然不减青春可爱,反倒异常地娇憨。
“前头伤了很重,险些没了命……现下已好了……”心绪无比激荡顾不得许多,吴征腾出一只手一同搂过冷月玦,又在帮他清理身上污渍的韩归雁额头深深一吻。
“呜呜呜……没命的伤,有没有好得那么快啦……”顾盼讶异于冷月玦与吴征的亲昵,当下也计较不来,倒是对吴征的伤势担忧不已。
“内伤……好得快……”吴征支支吾吾一句,指着远处的山头道:“在那里,我打死了戚浩歌,也吃了他一记寒冰指,若是没醒过来,也就永远醒不了了……”
“啊……戚浩歌?”陆菲嫣始终强忍着不敢靠近,闻言大吃一惊,再也忍不住靠上前来伸手搭住吴征的脉门,颤声道:“可有什么隐患?”
“没有!戚浩歌死了,我还活着。”吴征手腕一翻与陆菲嫣双掌相握。
吓得陆菲嫣下意识地一抽手腕,可惜被死死握住逃不开来,更不敢死命挣扎,只好由得他去。
“你先去歇一会儿吧。陆师姑出力最多也坐一会儿,若有闲暇,可把近况与他说一说。盼儿,冷姑娘,我们一起把绳索绑块大石再推下去,拉倪前辈上来。”
韩归雁醋意翻腾,但将心比心,也知陆菲嫣心中苦闷,遂发号施令。
“我不必歇了,倒是有些事要先告于你知晓。”陆菲嫣脸颊一红,回身默默低着头向帐篷里走去。
“下面还有三位,一会儿我来帮忙。”
“三位?祝家主没事吧?还有一位是谁?”韩归雁奇道。
“她的伤也已痊愈。唉,一言难尽……”吴征几度张口,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先将她们救上来再说吧……你去歇着吧……盼儿,冷姑娘,我们把大石缚稳了……”
吴征挠了挠头有些无奈,莺莺燕燕环绕固然是无边艳福,有时候也着实难以平衡。
韩归雁眼下颇有大将风度,及时帮着解了围,也朝他眨了眨眼示意快去找陆菲嫣,目光里却又射出无边妒火,若不是须得表现出大度与容人之量,腰间嫩肉只怕已然遭了秧……
跟在陆菲嫣身后走进帐篷,刚一隔绝了视线,娇躯已扑在自家怀里。
柔软丰满,带着潮糯的汗香,粉拳一下一下捣在他腿侧——以极快的速度,将打中时才突然放慢,以极轻的力道碰上去:“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吴征百感交集,母女俩倾述着相同的话,诠释一样的心境。
可现下连冷月玦都敢光明正大地与他相拥,互相宽慰,唯独陆菲嫣还只能躲在暗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