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多,也不少,闽粤之地珍贵的茶叶,山珍,只消从大山里运了出来,就能换来大把大把的银两,于是危险的大山也就可爱起来。
淦城作为翻越大山后的第一处城邦,自然也就成了收购货物的好地方。
行商们脚步匆匆,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只消达成了目的,肯留下来消遣一番的都是有名的豪客或是身负绝技的高手,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多呆下去,以免平白惹上了麻烦。
但是如此慌不择路地撞进城来的,也属罕见。
若是从闽粤一带的大山里来还有些可能,这种人多半是被毒虫咬伤,赶进淦城里寻找解毒良药。
可这人从吴楚一地像只正被老虎追赶的兔子,疲倦已极,连满面尘灰都顾不得擦上一擦。
他一路跑向城门,守门的兵丁见了个邋遢的不速之客,刚要拦阻就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不由呆了一呆,急忙放行。
这人对淦城居然极其熟悉,看他踉踉跄跄地穿街走巷,不过几个起落就在一片堂皇屋宇之间没了踪影。
兵丁们十分诧异,交头接耳地悄声议论,这半日来没什么人进出淦城,这桩足以让淦城抖上一抖的怪事便成了谈资。
过了有小半时辰,只听嘚哒嘚哒的蹄声响起,远远地又有一人向淦城行来。
充作脚力的小毛驴低着头缓缓而行。
这匹驴子十分瘦小干巴,一看就不是良种,也不是有人饲养,也不知道是哪里临时找来。
纵然驴子颇具耐受力,这样的身板想要驮起个人也是不易,可它走得稳健,足见驴上的人儿身姿之轻盈。
那人只用一顶黑纱斗笠蒙面,并未掩藏身形,远远看去是一名女子。
她侧坐在驴背的身姿十分舒展,上身略微后倒,两条长腿则略略斜伸,让身段看起来苗条而修长。
已入秋的时节里,除了偶有的寒雨,南方并无秋凉,她身上所着也仍是夏季的轻薄服饰。
温柔的山风抚过,衣袂被掀起边角轻轻飞舞,仿佛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刚刚临凡。
淦城里多有豪客,城里的青楼也有些极为出众的姑娘,可来来往往见多了的兵丁们却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
她身形尚远,只见一个依稀的轮廓,更是被黑纱遮去的面目,也未刻意地卖弄,只是自自然然地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乘坐在不起眼的毛驴上。
可光是那股风姿,便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兵丁们也是如此,不自觉地露出垂涎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前来的方向,由远及近,谁也不肯错过片刻。
行至城门边,女子轻轻拍了拍毛驴的头顶,让它停了步后便跳下地来,又摸了摸毛驴,轻声道:“累了你了,我走了,你这就回去吧。”
毛驴似懂人言,抬步欲走,却又似对女子恋恋不舍,逡巡犹疑着不愿离去。
女子的声音悦耳,像城门上风铃随风起舞时的动人。
清脆语声中又带着浓浓的鼻音,在冰冷中又泛起些轻柔之意,听起来令人说不出地舒适。
她从驴背上跃下时裙裾飘起,露出一截纤细秀美的足踝,雪白发亮的肌肤上,一只五彩斑斓的翠鸟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如此佳人,几时得见?
如此风姿的女子,来头也绝不简单。
瞧不见黑纱后的容貌,守门的兵丁不由倍感遗憾。
不想女子抬头看了看城门,顺手便将斗笠揭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原来这里就是淦城。”
如同她的声音一样,这副俏生生的鹅蛋面庞也是如此地柔美。
一对秋波眉在浓密间眉梢一勾,透出几许温柔之意。
剪水双瞳晶莹透亮,仿佛一汪秋水清澈见底。
秀直高挺的瑶鼻因微微的喘息而略微开合着,连两片鼻翼都无可挑剔地好看。
她的唇瓣小而薄,不知是城门处让她的思绪飘到了哪里,两片薄唇微撅着抿起,让一张清纯的脸蛋显得如此干净清爽,简直连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上天赐给了她一副姣好的身段,修长苗条处,却是该有的不吝其丰。
那一对儿饱满的胸脯高高耸起,直将宽松的衣衫撑出两座挺立的山峰。
而腰际虽被不设腰带的衣衫完全遮盖,臀儿却是像座圆拱桥般急剧挺起,不仅丰满,其形之圆润也让人垂涎欲滴。
奇怪的是,这名女子对自己不可方物的美貌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不自知。
她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门口,不在意身旁有什么人,又有多少人在看着自己,是倾慕还是贪婪。
确认是自己的目标,女子迈开长腿,聘聘婷婷地向城门行去。
她的步伐极为特殊,提步时膝弯抬得甚高,每一步都像悠闲踱步的仙鹤般优雅好看。
她刚行至城门口,便有一位须发已花白的守城官欠身施礼道:“姑娘看着面生,敢问可是初来淦城么?”
女子停了步,目光一扫,只见守城兵丁里有一人面颊通红,高高地肿了起来,此刻与她目光一碰,虽仍难掩贪婪垂涎,却不敢与她对视。
女子情知是有些兵丁对她有为难之意,却被守城官拦了下来,当是情急,还暗中教训了一顿。
女子暗暗点头。
一面赞守城官老成持重,一面也想淦城地处三地交界,虽有城狐社鼠,也难免有暗中掌控这处城邦的势力,但朗朗青天,皇帝威仪之下,到底官府也未败坏。
“这位官爷,小女子初来贵宝地,不知是有什么不妥么?”女子清脆中带着柔和的声音一出,几乎又让些年轻的兵丁酥软了半身。
“没有没有。”守城官忙连连摆手,示意当不得官爷的称呼,躬身道:“只是依例相询,淦城并非高墙重地,姑娘请自便。”
“谢了。”女子也抱拳回礼,此前背在身后的宝剑也因此露了出来。
平实没什么花巧的剑鞘里寒锋未出,可她不加掩饰的高手风范在这一刻也展露无遗。
连守城官也不由打了个寒噤。
“敢问姑娘贵姓?”守城官咬了咬牙,大着胆子道:“本城律例,若有初次来此的行人,须得落个名讳。”
“我姓倪,人儿之倪。”
待她去得远了,城门外始终注视着她的人们才忽然同时喘了一口气,仿佛魂魄刚刚回到身体。
被扇了一耳光的兵丁咬牙切齿,他不敢对城门官有怨言,只是叹息道:“可惜,太可惜!”
“如果不是老夫一耳光打醒了你,看你那一副贱像,今日就没命了。”城门官冷冷地道。
“当真?”兵丁吓了一跳,他本以为最多是碰到了硬点子挨一顿打,在城门之前,难道这女子还敢公然杀害兵丁不成。
“你以为自己披着这身皮就了不得了?老夫和你们说过,想在淦城混下去,无时无刻都要有眼力!这位姑娘不是一般人物,这等气度做不来假,而且……你们看她下驴的时候没?那一跃轻飘飘的,像浮在空中一样。这等身手,随时要取你的狗命,你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上一眨。”守城官昏黄的目光看着淦城里的长街喃喃道:“不知这位姑娘为何来此,看来淦城里有得闹了……”
倪妙筠入了淦城,信步顺着说不上宽敞的街道走去。
自答应了吴征之后,次日一早她便离了紫陵城。
说到藏匿伏击,追踪拿人的本事,吴征所认识的人里无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可是她亲自出马,这月余的时光里虽是发现了江枫璃的踪迹,却始终不能得手。
一方面答应了吴征,另一方面也激起了执拗之心,倪妙筠循着踪迹一路南下,今日便入了淦城。
她看似在长街上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行,实则巨细靡遗都逃不开她的双眸。
初入淦城时,青石板的地面上落下两个足印,这两个足印没入青石板一分有余,鞋面上带来的泥泞之迹至今尚未干透。
足印向前,右拐,越发淡了,随即便消失不见。
倪妙筠向右刚一转,旋即左转向长街行去,心中自语道:“你刻意留下两个清晰的足印,还踩得那么重,这是要我以为你惶急之下乱了神智,只知仓皇逃窜。可西城里的屋瓦都是些平民,以你的本事自然不会籍籍无名,也不会甘愿住在穷苦人家聚集之所……咦,果然,躲到这里来了。”
倪妙筠微微一笑,一个轻巧的转身,便转入一处小巷子里。
足印在长街上早已寻不着,江枫璃自不会在引诱倪妙筠寻错方向的同时,还留下线索。
只可惜这世上有很多事并非他所能掌控,譬如他逃窜之时,曾撞倒了一个蔬果摊。
摊主不敢骂骂咧咧,可脸上的不郁却又掩藏不住。
又譬如他奔行时,许多摊主主动让出条道来,沉重的货摊搬动时就会落下痕迹。
这些难以发现,又容易错过的细节,却一一为倪妙筠画出江枫璃逃窜的路径来。
“痕迹几乎不留,看来并没有慌慌张张想着要夺路而逃嘛,是淦城没错了。
他真的聪明得很……”倪妙筠看了眼小巷就回转向大街,左右张望起来。
淦城不大,这条长街能环城一圈,而除了府衙占据了城中心之外,能在这条大街上占据最好位置的,便是几家生意最好的青楼,赌坊与客店。
这几家店子都在倪妙筠所站的位置附近,这里阳光最明媚,到了傍晚后也最是通风凉爽。
最重要的是,吃喝玩乐的场所都聚集在一处,豪客们花起钱来花不完,店家赚起钱来也分外地爽快。
“你不愿再逃,就是要在淦城里与我决一死战了么?”倪妙筠微微一笑,提步向名为幽舍的客栈走去。
有本事把店铺开在这个街区的老板,都是淦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况还是最大的几家之一?
倪妙筠刚至店口,便有热情的小二将她迎了进去。
能够接待这样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儿,小二不仅乐开了花,还分外地有面子,连话都多了许多,只是舌头居然莫名其妙地打结:“姑娘有请,本店这个这个……环境幽雅,闹中取静,吃住用度一应俱全……姑娘这般人儿……看中了这里当真是好眼力……”
“嗯,正巧饿了,可有什么好吃的?”倪妙筠登了二层左右张望一番,寻了张靠街边的椅子坐下,将宝剑搁在窗边道:“本地特色的最好。”
“有有有……咱们这里的梅菜扣肉,清蒸桂花鱼,香煎藕饼最是下饭。姑娘还可来一道百合红枣蒸南瓜,清甜可口,还美容养颜。”
“好。”倪妙筠点了点头。
闽粤一带的菜色口味偏清淡,这几样菜听起来倒是不错,她想了想又道:“好酒也来一壶,再安排一间上房。”
“好咧~~”小二拉了个长长的尾音,以洪亮的嗓门唱道:“上好扣肉封梅菜,新鲜桂花鱼清蒸,嫩藕下油锅,南瓜切片佐百合红枣,长乐玉液一壶。天字一号间待客啦~~~”
即使是小地方,也自有其特色,而无论这座城有多小,能在一城之地称王称霸的都不会是简单人物。
只是经营一处客店,都能看出手段不俗。
倪妙筠支着下颌,居高临下俯瞰长街,赫然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是整座客店里最好的一处。
街上的风景一览无遗之外,还可眺望街道另一侧的赌坊与青楼。
与客店不同,赌坊与青楼沿街的隔间不会是最好的包厢,但却是最为文雅的。
赌坊里看不见急得红了眼,杀气腾腾的输家,这样的输家通常都在可以一掷千金,最隐秘的包房里。
看得见的只是意兴飞扬,欢声笑语,小赌怡情找乐子的雅客。
青楼里也看不见猥琐下流的,扭曲了身体的交欢或是不堪入目的特殊癖好,这样的事情只适合在深深的庭院里。
看得见的只是觥筹交错,不时还吟出些浪漫诗篇的文人,与掩口娇笑,最多只是拿起杯盏,劝人多喝一杯的妓子。
“小小的一座城竟有这么讲究的销金窟,这里的地下又有多少肮脏的黄金白银?”倪妙筠微微眯眼,陷入沉思里。
酒菜未上,小二刚下了楼又急急忙忙地奔了上来,木质的楼梯在他的疾奔之下居然只发出轻响。
他笑吟吟地躬身,摆下一大一小茶杯,一只茶壶,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在大杯里,道:“姑娘稍候,先请用茶。”
淡黄的茶汤从壶口中潺潺流下注入大杯中,香气立即肆意飘散,钻入鼻中时那股馥郁的花香让人精神一振。
倪妙筠诧异地回过头来,见小二正巧讲一壶茶倒完,堪堪装满了大杯。
那大杯也有讲究,杯沿处做了个尖嘴,小二又拿起大杯,将茶汤顺着尖嘴处将小杯斟满,道:“姑娘慢用。”
倪妙筠不发一言,任小二自去后,拿起小杯探香唇轻抿一小口。
只觉一股滋味纯且浓的清香席卷口中,她将舌面一卷,其醇而带爽,厚而不涩,那不同凡响的清香滋味居然雅韵悠长,久久不曾散去。
她生于书香之家,自幼便常常喝茶品茶,在天阴门时也不曾落下,可谓品茶的大行家。
茶泡的好不好,可谓一口即知,休想瞒得过。
能让她抿上一口后,香味刚淡又想再尝一口的,岂是凡品?
不说茶叶定然是上上之选,连冲泡的方法也是大家手笔,否则怎能选用最适合的山泉之水,择最适宜的水温冲茶,浸泡的时间又是刚刚好,才显如此滋味。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样的茶汤居然装在客店中最普通的大耳茶壶里,那是每个客人刚坐下时都会倒上一杯,先润润喉,解解渴的最为普通的茶叶才会用的。
这样的人物,怎会在一家客店里当冲茶的茶博士?
这样上好的茶叶价值不菲,又怎会轻易地拿出来待客?
倪妙筠不动声色,目光再度转向街角。
小二再度奔上二层时,一壶茶刚巧喝完,他也刚巧又冲了第二泡,顺势给倪妙筠满上,又放下一只锡壶,摆好一只碟,道:“长乐玉液,白斩贵妃鸡,姑娘请慢用。”
先前点的菜色里可没有这一道。
小二送上了菜便即离去,倪妙筠虽满腹疑云也无人询问,只因二楼原本的两桌客人离去之后,再也没有人上来。
偌大的二层客店空荡荡的,只余自己一人。
若有上等的肥鸡,最适宜的做法便是白斩。
将肥鸡洗剥干净之后下锅隔水蒸熟,起锅切成不大不小的方块,工序看似平常,妙处便在调味上。
上等的鸡肉原本便极具鲜味,蒸时不加任何调料,正巧将鲜味原封不动地保存。
更妙的是清蒸时隔水,鲜甜的鸡汁在蒸笼里被热力一逼渗透出来,这是绝佳调料不可浪费。
用海碗存好之后,将葱姜蒜在盅里捣成泥,拌入鸡汁里再加入少许盐。
食用时将鸡肉在这味调料里一蘸,原汤化原食,鲜上加鲜。
倪妙筠夹起一块鸡肉,才发觉不仅是一道白斩鸡那么简单。
这斩成方块的鸡肉依旧拼做原本的整鸡之形,不是刻意卖弄刀工巧手,而是内有乾坤。
鸡里有一只鸽子,扒开鸽子之后,鸽腹里还有一只蛋。
无论在哪里,这都算得上是一道待客大菜,可做镇场之用。
席间主人挑出蛋来,再奉于最为尊贵的客人,说些吉利之言,必然使得宾主尽欢。
如今这一切都归了倪妙筠享用,虽未有人上来说上一通好听话,意思却已十分明显了然。
倪妙筠默不作声,也不着急,对方既然摆下这等阵势,急也无用。
她小口小口咀嚼着鸡肉,又抿了口酒。
连酒都是上上之选,那酒液入口,一线冰凉笔直地落入腹中,又转作一团融融燃烧的烈火,又甘又醇,即使在紫陵城里等闲也喝不着。
至少在诗礼传家的倪府上,那位不好酒的大学士就拿不出这等好酒来待客。
上好的菜肴一道又一道地送了上来,较为粗疏的如梅菜扣肉自然是见不着,用了豉汁蒸排骨代替。
连一小碗炒饭的主食,居然都是先将米粒酿在鲜鱼中蒸熟,再将鲜肉剁碎成泥一道炒制,起锅前还加了勺上好的官燕。
一道看似简单的炒饭,实则说得上金雕玉砌,高深莫测,无论色香味与功用都是女子最爱!
倪妙筠久在天阴门修行,此时也觉目不暇接,每一样菜也都尝上几口,唯独一道蒸鱼却让她沉下脸来。
珍奇的菜肴越上越多,大部分倪妙筠也不认得,小二殷情备至,每上一道菜都会做个详解:“姑娘,这道蒸鱼非同小可,乃是用黑鱼之背,鳡鱼之肋,红鲌之尾,桂鱼之腹,花鲢之头拼接成一整条鱼。滋味多样,又各具鲜美,请慢用。”
“我要的是清蒸桂花鱼。”
“额……姑娘……”
“我要的是清蒸桂花鱼!”倪妙筠性情温和,本不至于与个待客的小二疾言厉色。
这道蒸鱼也是费了无数的心血功夫,等闲还吃不着。
她认死了要吃清蒸桂花鱼,则是小二报出菜名时,恰巧让她念起那夜雨中漫步,纸伞之下的[斜风细雨不须归]。
以她的性子,见了好句自要问清楚上文。
不得不说经典之作的神奇之处,一句桃花流水鳜鱼肥居然勾起了倪妙筠的馋虫,连上的菜色不是清蒸桂花鱼居然都发起脾气。
“是是是……”小二嘀咕着将鱼取走,心道:“这道鱼也没毛病啊,彭厨子一年也做不得十条,为何她如此忌惮?莫非被看出了什么破绽不成?话说大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菜肴早已摆不下,小二将四张台桌合并成一张才堪堪足够。
倪妙筠每道菜都尝,但都浅尝辄止,无论合不合胃口。
直到她开口道:“我吃饱了,上房可曾安排好了?”
“早已为姑娘备得妥当,请随小的来。”
小二立时停了菜,刚将倪妙筠送至厢房,茶水立刻就备下了。
小二指着厢房道:“那里门后已备有热水,姑娘要沐浴安歇,一切俱全,小的退下了,若有所需,姑娘随时吩咐。”
倪妙筠举起茶壶自斟自饮,淡淡点了点头,待小二将房门关好后心道:“武功倒算不弱,这里真是古古怪怪。”
她起身推开屋内小门,只见一只大大的浴桶早已备好了半桶的热水,只需加入凉水即可。
桶旁放置脱下衣物的架子上,还挂着一只锦绣包袱。
倪妙筠顺手取下,只觉一沉,包袱里更传来哗啦啦的清脆响声。
打开一看,竟然是大锭大锭的黄金,足有三百余两之多。
另有明珠一串,白玉十面。
珠光四射,白玉无瑕,俱都价值不菲。
“居然还发了笔横财……”倪妙筠失笑道,她这一笑露出编贝的银牙,耀目生辉:“原来真如他所料,江枫璃颇有资财,还可说得上是个富豪!”
浴桶看上去像是全新的,热水也足够舒适,但倪妙筠也没有美美地沐浴一场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脱光了之后会不会有人忽然闯入,虽然以她的身手,想要立时将身躯包裹起来不难,可她仍然不愿。
赶了大半日,身体倒真有些疲乏,以清水洗净了面庞,又以方巾简单擦了擦身之后,倪妙筠和衣而卧,双目一合就此睡去。
细小的鼻息声在她这样的美女身上显得万分可爱,而不知是太倦了,还是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她可以转眼就睡着。
也不管追踪的江枫璃是不是已经逃得很远,或者在这间奇怪的客栈里会不会有人来暗算,而且还睡得很香,很沉。